赵宝儿等人从奚正阳大帐中出来,庆功会已经结束,只留下少数步兵清理着练武场,毕竟明天,练习还要继续。到刑司领了罚,就回了营地。萧启一直陪着他们。许是奚正阳打了招呼,刑司的人打得并不重,打完了也不影响走路。

路上,李有才道:“明天休息,今天晚上大家搬到一起睡吧?咱兄弟好久没聚在一起了。”大家听了,纷纷表示赞同。

此时军营中已经安静下来,原本最多只能容纳五十人的帐篷挨挨挤挤坐了八十九人。赵宝儿一边插空把大家带来的被褥整理好,一边对李有才道:“有才,你去伙房要些热水来。”李有才应了一声,正要出去,萧启道:“你们身上有伤,还是我去吧。”

庞海跳起来拦住萧启,道:“营长,你坐着,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劳动你。”臧乃青道:“是啊,营长,你也看到了,打得一点也不重的”,没事,你就坐着吧。”说完,又向李有才道:“快去呀,回来大家还有话说呢!”

李有才慌忙应了一声,翻身爬起来跑了出去。

李有才出去后,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不时地瞟向萧启。萧启被看得很不自在,笑道:“看我做什么啊?”大家互相看了看,嘿嘿的笑着,却不回答。

正好,李有才提着两桶热水走了进来,口中还念叨着:“快过来帮帮忙啊,累死老子了!”萧启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桶,转向大家道:“现在喝水吗?”

林诸看了看大家,道:“营长,等水凉凉,我想大家可能有话对你说。”萧启看了看大家,已经猜到了**分,便笑道:“今天的事,本不是大家的错,不用再说了。”

赵宝儿道:“营长,你听我说,即使你不怪大家,我们也都知道自己错了,一味冲锋却不知顾及自己兄弟,以后咱们都是将领,如果只顾自己冲锋而不顾战场全局,早晚有一天会因为孤军奋战而败落。奚将军罚得对,我们都知道自己错了,请营长不要怪我们。”

萧启笑道:“大家早就盼着有一天能上战场,真正上了战场自然十分激动,只记得向前冲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萧启毫无伤,大家也不必自责。”

李有才道:“老哥,来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要同去同回的。刚才我专门打听了一下,今天一战果真凶险异常,如果不是你机警,我们就真的见不到你了。如果当时有我们在你身边,你就不用孤身犯险了。”

萧启拍拍李有才的肩膀,笑道:“过去的事别提了,我不是好好的吗?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聊点开心的。”

大家聊到很晚才挤着睡下,待大家的呼吸渐渐平稳,萧启轻手轻脚的爬了起来,跨过睡在外面的几个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经历了一场大战,自然十分疲倦,但萧启仍然决定练习一下甩出银针的方法。银针的体积比石头小得多,自然更难控制。然而经过这三个月的练习,萧启已经可以射出两根银针。

回到自己的帐篷,萧启打开木盒,取出银针放进护腕里,深吸一口气,准备把护腕带好。忽然,门帘一动,萧启抬头一看,竟是安平。

萧启笑着站了起来,道:“还不睡啊?”安平没有回答,面无表情的跪下,道:“属下保护不力,是主人涉险,请主人责罚。”萧启一愣,随即笑道:“我不是没事吗?你起来吧。”安平没有起身,坚持道:“请主人责罚。”

萧启叹道:“安平,你曾说过,要效忠于我,只听令于我一人,可还算数?”

安平道:“安平此生,只听令于主人一人,生死相随。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萧启道:“你不必立此重誓,你既然听命于我,那我命令你,此事错不在你,你现在起来回去休息。”

安平抬起头,眼中露出惊讶之色,答道:“属下领命!”说完,站了起来,看了萧启一眼,忽然从袖中拔出一把短刀,飞快地向自己左肩刺去。萧启一惊想出手阻拦,却已来然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平的左肩慢慢被鲜血染红。

安平抬起头,脸上未见痛苦之色,但嘴唇仍在微微抖动。“主人可以原谅属下,但属下不能原谅自己。这一刀,是我罚自己的,求主人成全。”

萧启苦笑道:“你都已经刺了,我成全不成全又能怎样。”

安平闷哼一声,拔出刀,几点血溅到他的脸上。“倘若主人怪罪,属下甘愿自罚。”

萧启忙摇头道:“不要再伤自己了。”说完,从枕下取出一个小瓶,道:“脱下衣服,我给你上药。”安平跪下道:“谢主人赐药。”说完,猛地扯下了上衣。

萧启这才看到,安平的上身,密密麻麻的都是伤疤,很多伤疤的边缘,还透着青黑色。萧启用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身体,道:“你这些伤,都是怎么来的?”安平道:“少半是执行任务时所伤,大半是自罚所致。”萧启道:“你们……都这样吗?”安平道:“犯了错误,即使上面不说,我们也不能原谅自己!”

萧启道:“那你们怎么就算犯错了?”

安平道:“不按时吃完饭,没有站好,学招式太慢,像我这样的人,被毒物咬了舌头叫出声来也要受罚。”

萧启听了,为安平上药的手顿了一下,道:“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要再伤害自己。好了,咱们回去吧,明天好好休息。”说完,也无心再练习,而是帮他换好干净的衣服,一起回去躺下。

萧启躺在那里,难以入睡。回想着安平的话,完颜家,将会是怎样的一个存在,现在景北与大齐相安无事,但如果以后攻打景北,他们将是大齐最大的敌人。

天色已经微微亮,萧启也无心再睡,就爬起来,到湖边洗了洗脸,会自己帐篷拿了长刀,到后面的练武场上练习起来,经过昨日一战,无论是长刀还是刀法,自己都有很多新的感悟。

众人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睛,赵宝儿小心翼翼的挪开李有才压在在自己胸口的大腿,揉了揉被庞海压痛的左手,坐了起来。看了看萧启睡觉的地方,已经被其他几人七手八脚的占满了,就知道萧启已经起来,于是笑着摇了摇头,也爬了起来。

午饭时,张大米带着一个魁梧的少年来到千夫营的营地,一进门,就吼道:“兄弟们好福气啊!打完仗就休息,今天不见你们,哥哥还怪想你们的!”大家见了,纷纷站起来问好。

张大米哈哈大笑道:“你们吃你们的,我就是来看看你们,大家都在吧?萧老弟呢?”

萧启忙站起来,道:“张大哥。”张大米笑道:“好啊!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家崽子,张饱,吃饱的饱。”

张大米身边的少年憨厚的笑道:“爹,我该怎么称呼他们啊?他们都和我差不多大,你管他们叫兄弟,总不能让我叫他们叔叔吧?”

张大米一时语塞,大家顿时大笑起来。萧启道:“咱们也不必拘礼,叫名字就好,我是萧启。”

张大米道:“对,叫名字就好。崽子,你不是要来见见千夫营的人吗?这位就是他们的营长萧启,看看人家,和你一样大,就当了营长,再看看你,成天就知道吃。”

张饱摸摸后脑勺,笑道:“爹,谁让你给我起名字叫张饱呢,我当然要吃饱了。”

张大米狠狠敲了一下张饱的头,道:“我家就这么一个男娃,我也不忍心让他走我这条路,可他总是偷偷看我们训练,没办法,我就把他带过来了,刚和奚将军说好了,让他先和我们一起训练,要是行呢,也进重甲营。唉,老子是兵。儿子也要当兵,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众人不忍心看张大米伤心,纷纷站起来向张饱介绍自己。都是年龄相仿的少年,自然十分亲热,不一会儿就勾肩搭背闹在了一处。

这时,一名卫兵匆匆赶来,站在门口喊道:“萧启,萧启在吗?奚将军有请!”

萧启忙应了一声,扒拉完最后几口饭,跟着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