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越,青牛城。

三月的阳光倾泻在城外的青牛雕像上,青牛浑身流转着如玉的光泽,守城的老兵赖洋洋的双手举过头顶,舒展身体,这一天恐怕又要这样平静的度过了。

身边的小兵抬头道:“大哥,站完今年你就不干了吧?”

老兵点点头道:“最后一年啦!我家大女儿出嫁我都没在身边,当兵不容易啊。等过几年你也找个别的活计吧,当兵太辛苦了,这两年虽然太平,可难保以后不会出事儿,咱们离着汉人又近,万一打起来,咱们最危险啦。”

小兵忙不迭点头道:“嗯,明年大哥走了,我也不干了,天天这么站着太没劲儿,还就拿一点军饷,不如去卖苦力呢!”

“等挣了钱,好好娶房媳妇就好。”

小兵憨厚的笑着,不停的用手搔着后脑,老兵也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忽然,老兵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惊恐的望向北方。

一马平川,在天地交界之处,一股烟尘正在上下翻滚,烟尘中隐约分布着星星点点的黑点。老兵蹲下身,摸了摸地面,继而一跃而起,拼命去敲门口的铜钟,小兵刚要询问,就听老兵吼道:“敌袭啊!”

小兵大吃一惊,他虽然干了两年多,却从未见识过战场,只听打过仗的老兵谈起过三年前的那几仗打得有多么惨烈,白虎噬人有多么可怖,他也经常想象自己如果面对战争,会不会是一个所向披靡的英雄,可当战争就在眼前时,他却没来由的感到万分恐惧,双腿颤抖,丝毫使不上力气。

就在这时,一支箭羽向小兵激射而来,小兵惨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箭矢贴着他的额头飞过,正中老兵的后脑,又从人中穿了出来,**和鲜血顺着箭尖蜿蜒而下,刺目而惊心,老兵还来不及出任何声音,便栽倒在地,鲜血和**滴到土地上,与泥土虬结在一起。

小兵眼睛直,裆中一片温热,想来是尿了一裤裆,就在这时,又一支箭飞来,正中小兵前胸,小兵捂着胸口慢慢倒下,最后的意识里,他仿佛看到了一张狰狞的鬼脸,这恐怕就是地狱吧……

萧启将长刀背在背后,带着一千人向青牛城急奔而来,刚刚那两支箭便是他所射出,两箭解决掉守卫后,一马当先已经冲到青牛城近前,此时,得到警报的城中守卫也已经在城内集结,守卫长见萧启到了他们射程之内,便一声令下,铺天盖地的箭雨便向萧启袭去,萧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手腕一翻,只见白芒闪动,箭雨在距离萧启半尺处纷纷坠地,又一呼吸间,萧启已经冲到近前,守卫长急忙变换战策,命令弓箭手转向两翼,袭击萧启身后的卫兵,长枪兵转到中间,枪头齐齐从木盾后面伸出,想趁萧启来不及勒住马缰借助战马奔跑的度将他刺穿。而萧启一旦停下,两翼的弓箭手也会立刻向他起攻击,而急于控制战马的萧启根本来不及挡格箭雨,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谁料萧启根本就没有勒住马缰,而是催动战马向长枪冲去。在距离枪尖只有一寸之遥时,胯下战马忽然一声长嘶,一跃而起,跨国从三尺多高的木盾,纵身跳入敌营。

敌军登时大乱,纷纷调转枪头,奈何距离太近,长枪根本排不上用场,萧启借着马上的优势,长刀急舞动,所过之处,必有敌军流血五步。

弓箭手那里也乱了阵脚,一时不知是进攻被萧启甩在后面的骑兵,还是进攻萧启,守卫长暴喝一声:“射!都他妈向外射!”然后一挥手中的狼牙棒,吼道:“七将军,你撕毁盟约侵略百越,今日我就让你命丧黄泉!”

“不自量力!”萧启冷笑着用长刀轻易化解守卫长的攻击,继而迎头看向那守卫长的头顶,那守卫长虽然身为青牛城守卫头领,但并不精通格斗技巧,眼看着刀芒闪动,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觉得头顶一凉,继而他的右眼就看到了左边的身体,鲜血四溅,萧启的鬼面黑红狰狞,守卫长的两半身体重重落在地上。

见守卫长惨死,长枪兵和弓箭手也被骇的全无战力,犹豫间,萧启身后的骑兵也已经冲到近前,为的鬼面副将一刀刺穿了木盾,用力一挑,木盾从中间开裂,身后扶着盾牌的小兵惊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便被那小将一刀划开了脖颈。

卫兵的最后一条防线被豁开,骑兵纷纷从缺口涌入和萧启会合,众人越战越勇,不出半个时辰,便将负隅顽抗的守卫清洗一空。而残存余部纷纷跪地受降。

萧启咬了咬嘴唇,看着脚下血肉模糊的尸体,轻声道:“叶大哥,这才是开始,你等着我用整个百越,为你殉葬。”

神牛城。

百越王闭目靠在坐榻上,闭目不语。

而巫王已经耐不住吼道:“什么?七将军占领青牛城?”

“是……”跪在脚下的士兵战战兢兢道:“他还将守卫长一刀砍成两半,挂在城墙上示威。”

“七将军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开破坏盟誓,他不怕天下鄙夷吗?”

百越王不疾不徐的开口道:“七将军为人谨慎,想必也是有了把柄,而杀那个人也是我们草率了……”

“草率?落英死在蔽日山庄,我们杀了他也算是给落英报仇了。”

越毒子叹口气,道:“这件事我们自认为做的隐秘,但也不是毫无破绽,想来他这样做也是为了给那人报仇。”

“一个将军,能和江湖人有多深的感情?”巫王毫不在意道。

百越王挣开浑黄的眼睛,半响道:“巫王大人是否还记得去年咯卫什来人打听英郡主时,说起还有人去北地询问最近几年神秘的江湖人物,当时没有在意,现在细想,是不是也是因为七将军……”

“你是说,七将军和江湖有纠葛?”神巫猛然站了起来:“不行,我得派人去查。”

“不必了……”越毒子摆摆手道:“年龄相近,身世神秘,乍现江湖又莫名其妙的离去,与叶遮天感情深厚,只有一人。”

“你是说……风起?”神巫看了看越毒子,又看向百越王,道:“那风起不是鼠两端的贱奴史多吗?被大齐抓走,恐怕早就被处决了。奴隶逃跑可是死罪。”

“史多被抓走一个多月,七将军就出现了。难道是巧合吗?而且如今南方盛传七将军就是当年的展邦将军,而风起重出江湖,恰好与展邦死去隔了一年半,完全可以推测为养伤时间。当年风起一人与我大军对抗,仔细想想,与当年展邦将军和今日的七将军,确有相似之处。”

巫王点点头:“我会派人细查,只要他与那展邦将军有半点联系,我一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百越王道:“为今之计,不是考虑如何找到七将军的真实身份,而是怎样解燃眉之急啊!幽朵还在中原,难保七将军没有现她的踪迹。”

“大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朵郡主冰雪聪明,想必不会有事。”

百越王求助的看向越毒子,越毒子将脸别到一边道:“幽朵不会有事的。”

百越王下定决心道:“我想派上百死士去中原接幽朵回来。”

“不可。”巫王立刻阻止道:“如今大齐还没有我们的把柄,如果我们大张旗鼓的接朵郡主回来,等于承认了我们一切是我们设计。”

“可是……”百越王常常舒了一口气,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下,闭目不语。

巫王道:“青牛城就算了,后面的铜牛城无论如何也要守住。”

“巫王大人可有良策?”越毒子不冷不热道。

“自然是有。叫万土生过去吧。”

“他……”百越王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口。可巫王却猜透了他的心思:“单玉章带着血蝉蛊都没有弄死他,不能大意啊!”

百越王只得点头道:“只是这样耗费巨大,百姓们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一些。”

“大王不能只看眼前,等我们一路北上灭了大齐,金银珠宝良田美宅应有尽有,到时候老百姓的日子只会更好过!”

百越王点点头,终究什么也没说,可他的眼神毫无神采的飘向帐外,帐外,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冲了进来,第一句话便是:“给我一百人,我要救幽朵回来!”

“锦绣……”百越王闭上双眼,摇了摇头。

“父王,你……”

“这个问题你父亲也提过,为了大局,只能先委屈朵郡主了。”

“凭什么?”秀郡主冷冷看向巫王:“那可是我妹妹!”

“她先是百越的郡主!”

秀郡主一愣,脑海中浮现出神巫那张浮肿的脸庞,是啊,她们是百越的郡主。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必须付出自己的一切。

她为了百越,不惜出卖自己美丽的身体,和各种男人睡觉,如今她年幼的妹妹,也要为了百越身陷险境。人人羡慕郡主锦衣玉食,可谁又知道这后面的代价?

秀郡主黯然神伤,而百越王却只是闭紧双眼,似乎什么也没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