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以雷厉风行之势,将朵郡主,秀郡主,月皇子押到青牛城,以安插暗探为由苛责百越,百越王虽不愿承认,但心疼儿女,不得不派人将三人接回,继而,萧启以擅自撕毁盟誓,危害大齐为由正式向百越宣战,早已暗中准备三年的百越留书应战,朝堂之中关于萧启的正义终于平息,可齐煜更加担心萧启的安危。

大齐军队驻扎在青牛城已有两月,却一直没有向前推进,下等军士虽不明所以,但他们也都亲历或者听说过三年前萧启如何将百越赶出大齐,知道他一人平定咯卫什的勇谋,是故军营一直未见人心浮动。

铜牛城,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男子,他抬起双手,右手手心隐隐有银光闪动。

“万土生大人,什么时候可以开战?”一名脸上画着浓重油彩的军长毕恭毕敬的问道。

万土生面色凝重,片刻长出一口气道:“明日便可一战。”

军长面露喜色:“有大人出马,定可将齐狗赶出百越!”

“不可大意……”万土生摇摇头,手中的银光暗淡了几分:“七将军不是凡人。”

“它还能是神不成?”

“百战不死,自然可以称为神。”

第二日,清晨,天气异常晴朗,青牛城外,无声无息的惊现大股敌军,这些敌军大约有数万之众,但都脸色灰白,虽然急像青牛城奔来,但只闻沉重的脚步声,不闻呼吸。

当日当值的是熊霸,见敌军袭来,他没有多想,一面叫卫兵报信,一面披甲翻身上马,拔刀出鞘准备冲入敌阵。

身后的一千骑兵也紧跟着上马迎敌,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向前冲锋。熊霸大吼一声,将长刀深深嵌入为的一名军士的肩头,却惊讶的现并没有鲜血喷出,自己的一刀仿佛砍到了木桩上,拼命抽出却现长刀刀刃已经变成黑色,而那些纷纷射出的箭矢,也丝毫没有阻挡敌军冲锋的脚步,很多敌人身中数箭却行动无碍,直直向青牛城木质的城墙冲来。

熊霸心中没来由的恐惧,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们体内没有鲜血流淌,为什么他们不畏疼痛只知冲锋。一时间,熊霸的手有些颤抖,长刀也变得沉重无比。

与此同时,一起冲锋的士兵也现了异样,纷纷下意识的调转马头,可身已经被毫无呼吸的敌军挡住了去路,一名骑兵刚刚扬起长矛,忽然马缰被一只苍白的手抓住,骑兵下意识的想争夺马缰,可那只手的力气竟然奇大无比,似乎只是不经意的一动,便将整匹马连同骑兵一起扯的倒在地上,骑兵只觉被摔的气血翻腾,几乎要吧内脏都吐出来,狼狈的从马腹下抽出被压得酸疼的左腿,咳嗽着翻过身,却对上刚刚那名敌军苍白的面孔,那呆滞的目光直直的对着他,那眼神如同魔鬼,继而,他忽然张开嘴,出咯咯的声音,他猩红的牙龈与灰白的脸相映衬,显得恐怖无比。

那骑兵吓得几乎昏厥过去,只觉那张血盆大口一点一点凑近自己的脸,一股强烈的腐臭气息扑鼻而来,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他只觉那张大嘴渐渐向他逼近,他绝望的闭上眼睛,被这种东西咬到,恐怕不是死去那么简单吧。

就在他闭目等死之时,只觉身上一松,迷惑的睁开眼,只见身上的那个怪物无头的身体已经倒在一边,头颅滚出老远,一个只穿白色里衣的消瘦身影已经策马陷入战团。

七将军!七将军的出现给了沉浸在恐惧中的士兵无穷的动力,只见萧启护在不知所措的熊霸身前,一刀砍下想他扑来的骑兵的头颅,一边喊道:“砍头,别砍别处!”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找准机会,砍向敌人头颅,战场上不见血肉纷飞,只见满地头颅滚动,而被砍中的敌军,也不会出任何声音,眼前景象,如同噩梦炼狱。

而七将军纤弱决绝的背影,便是他们冲出恐惧的唯一希望。救出熊霸后,萧启并没有恋战,而是调转马头,抬手示意骑兵排成展翼阵突围。

骑兵自觉分成两翼,只砍杀阻挡突围的敌军,很快便冲回了青牛城下,守卫军很快拉开城门,将大军迎入,可并不甘心的敌军竟然纷纷下马,用力撞击着城门。

萧启快步登上城墙,四下打量了一阵,忽然取下背上的雕弓,拉满弓弦,一支银色的箭矢激射而出,正中城外一块泛着白光的石头。

石头中箭裂成几段,颜色也由白色变成了灰黑色,几乎同时,那些敌军仿佛失去了灵魂一样倒下,与死尸毫无区别。

这时,刚刚出城的伤员已经清点完毕,一共有二十人被咬伤,萧启亲自去探查,只见伤口的边缘漆黑,也不见鲜血流出,便心知不好。

便叫人赶紧将迷糊等人请来,完颜旄弯下身看了看伤口,又看了看迷糊,道:“将军,小的有办法,只是药引需要将军亲自帮忙。”

萧启知他是不便当着伤员的面说出真相,便与他一起走到角落,完颜旄才道:“毒入骨髓,没救了。”

“他们也会和那些人一样吗?”

“会,如果不立即烧掉,无论生死,都将变成毫无意识的傀儡。”

萧启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那些兄弟,轻轻摇了摇头。

完颜旄劝道:“将军,如果现在不下决心贻害全军啊!”

“他们都是战场上的兄弟,又是因为大齐受伤,我怎么能……”

完颜旄道:“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

萧启又回头看了一眼,叹气道:“可是……我下不去手……”

“那就让我来做吧!”完颜旄咬了咬牙道。

“且慢……”萧启将手搭在完颜旄的肩上,摇头道:“关起来不行吗?”

“你也看到了,那些东西力气奇大,你用什么关?”

“可是……”

“我知道,如果我杀了他们,也难逃处罚,可身为完颜家的人,将军必定不能要我性命,所以还请将军不要担心。”

可萧启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你别去。”

完颜旄还欲再说,忽然看见那受伤的几人中,忽然有一人站起,纵身从城墙上跳下,萧启刚想出言阻止,又有两人紧随其后。

一名百夫长打扮的士兵含泪道:“将军,我们知道,被那种东西弄伤,恐怕真治不好了,保不准也要变成怪物,与其变成那样,我们宁可去死!小的在清水镇有一个八岁的儿子狗蛋儿,请将军告诉他,他爹爹也是大英雄!”

说完,也向后一仰,从城头坠落。

萧启紧紧握住刀柄,看着被咬伤的士兵一一自愿跳下城墙,却还是没有阻止,也许他内心深处,也是希望他们自杀,为大军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这个猜想让萧启痛苦不已,可这样也是唯一的最好的结局。

当晚,萧启将帐下将军召集起来,叹道:“今日熊霸所遇,便是巫军。”

“巫军是什么?”熊霸搔了搔后脑,惊魂未定的问道。

萧启数落道:“当时就你上课睡大觉,乃清,讲给他听。”

臧乃清愣了一下,尴尬道:“我也忘了……”

萧启哭笑不得,道:“巫军是白钺特有的敌人,他们没有意识,不畏刀砍火烧,只要头还在,就会一直冲锋,甚至在只剩下头,也会用嘴去撕咬敌人,凡是被咬中的人,三天内都会失去意识,成为越巫的傀儡。所以……”说到这里,萧启又想到那些自杀的士卒,不忍的摇摇头。

赵开疆安慰道:“七郎,当务之急是给他们报仇……”

萧启咬牙道:“仇自然要报,而且百越逆天而行,罔顾百姓性命训练巫军,必将受到惩罚。”说完,拍案而起,道:“叶大哥和兄弟们的仇,必报!”

安平问道:“七郎你可有对策。”

“我已经派人去请曲径幽他们了。”

正说着,帐门被掀开,来着并非曲径幽而是江映月,江映月轻轻扣动琴弦,走到萧启对面施礼道:“参见神尊。”

萧启点头道:“曲径幽等人呢?”

江映月笑道:“区区小事,怎用劳烦他们。”

萧启坐正身子道:“怎么讲?”

江映月道:“所谓巫军,只不过是失了心神,并非你们理解的死人,琴声可以制造幻境,乱人心神,自然也可以将人从迷乱中召回。”

“映月的意思是……”

“映月愿意一试。”江映月屈身行礼道:“还望神尊批准。”

“对你可有危险?”

江映月犹豫片刻,摇头道:“没有。”

萧启淡笑道:“你休要瞒我,上次你用幻境控制谬衣卡等人时,可是昏睡了整整五天,这次所要应对的是人数更多的巫军,而且他们的心智已经被人控制,你不仅要控制他们的心智,还要和敌方越巫抗衡,怎能不危险?”

“为了神尊,映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愿意如此我未必忍心。”萧启叹道:“此法是否要求精通音律。”

江映月怔了怔:“粗通即可,但必须心志坚韧不为外物所惑。”

萧启心中了然,挥挥手道:“此事再议,都退下吧。”

众人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安平回过头,看向萧启的眼神满是了然和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