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褚欣也是随了褚夫人赵氏来的,见天色不早,便有下人来请两人过去。

到了外院,果然见柳氏与赵氏正一处说话,见俩人执手而来,赵氏笑道:“她们两个倒是要好,一处玩去,也不晓得回来,倒要人去催的。”

柳氏也笑道:“可不是么,我们家的这个最挑剔,也只和你家欣娘好些罢了。我总不耐烦她那不爱出门的性子。这次病了一场,我说要来还愿,她倒是懂事了些,主动说要来。”

赵氏笑道:“瞧你说的,这孩子一天大似一天了,自然是越发懂事了。更何况你们家教出的孩子,哪里有差的?”

说话间,王润与褚欣俩个已到了跟前,各自问了好,赵氏看了看王润的脸色,道:“嗯,我看着还好,润娘的底子不差,这一病,倒是把所有的晦气都去尽了,日后定能顺顺利利了。”

柳氏听了心中欢喜,笑道:“承你吉言了。”

王润与褚欣看两家母亲还说个不停,不过是些佛语菩萨之类的,倒没有什么兴趣,便在一旁说话。褚欣是个极开朗的女孩儿,十分好相处。半日的功夫,王润对她已十分喜欢。她向来最烦那些蝎蝎螫螫的女子。

褚欣也是如此,从前见王润虽说心地不错,但是性子上总有些拘束,只让她觉得一般罢了。如今见了,方知道她的好处,便真心把王润当姐妹起来。二人也才真正好起来。当然,此是后话了。

一时各自的下人都已准备妥当了,便请柳氏赵氏等人上滑竿下山去。

褚欣想着一路山色有趣,便不要滑竿,欲要一路走下山去,王润也是跃跃欲试,王沣王濬兄弟两个拿她们没办法,只好去找柳氏赵氏。柳氏赵氏一听,先骂了他们一通,王沣王濬面面相觑,这和他们有什么干系?

柳氏骂道:“若不是你们贪玩胡闹,不然怎么会惹得妹妹同你们一样?”

王沣面无表情,表示认错,王濬死不悔改,想再反驳,却被柳氏一个狠眼给瞪回去,偃旗息鼓了。呜呜,母上大人好威武。

赵氏也斥责褚欣,道:“你自己胡闹,怎么还带着妹妹一起?你王妹妹刚病好,这会子身子还弱着呢,你当她和你一样和个男孩儿一样么?”

褚欣也深觉懊悔,怎么忘了王家妹妹大病初愈呢?当下也不辩驳,道:“是女儿的不是。”

王润急忙道:“伯母,这和欣姐姐无关,是我自己要走下山去的。”

褚欣也忙称是自己思虑不周,倒闹得两位母亲笑起来,柳氏笑道:“姐姐,你瞧瞧,这倒成了甜嘴的蜜桃儿,争着要了。”

赵氏也笑得欣慰,道:“很是。日后相处也该这样互相谦让才是。”

柳氏笑道:“罢了,今儿也就罢了吧!只是你们需要谨记教训才是。”

众人答应着,方才一一上了滑竿,往山下去。

到了山下,早有侍从们围着马车以待。

王润与褚欣分手道别,方才各自回家去了。

待回至家中,已过了掌灯时分了,早有城门口守着的家丁往家中传信。众人在城门上递了信,进了家门,便有热腾腾的饭菜与热水供应。众人被马车颠簸了一路,皆十分疲惫。柳氏强打精神,见三个子女的精神都还好,便叫众人先吃饭再回去。两个妾侍听了信都赶了过来伺候。

王润先前在马车上吃了两块糕,倒还好,先由杏儿和李氏一起伺候着洗了手,方才一起坐了吃饭。管家厨娘十分体贴,因想着他们劳累一天回来,定是累极了,都是准备的清淡爽口易克化的东西,不说王沣王濬胃口大开,便是王润也多吃了半碗饭,柳氏一边吃,一边看儿女们用饭,见他们吃得香甜,还得顾着他们不可吃得过饱,王润便道:“阿娘不必忙了,我们自己吃就是了。娘亲这样,不说自己吃不好,便是我们也不安心。”

妾侍之一张氏忙赔笑道:“夫人放心,有我们呢,只管告诉我们就是了。”

柳氏欣慰得点点头,女儿果然懂事了,方才安心吃起饭来。王润对两个妾侍似乎有些不太适应,并不大动她们布的菜。柳氏便道:“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下去吧!”

两个姨妾侍乖乖地下去了,柳氏方嗔道:“你这个丫头,怎么还是这么个脾气?”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中并无斥责之意。

王润抿嘴一笑,并不答言。

吃晚饭,漱口洗手后,柳氏便叫过李氏并杏儿等丫头,令好生伺候王润回去休息等等,另又吩咐了好些注意的话。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方才叫她们回去。王润也是乏的很,辞过众人,方才回去。

到了房里,便“哎哟”了一声,歪在床上,道:“身上好酸疼!”

李氏从小儿把她养大,疼她比疼自己的孩子还过呢,此时见王润一张脸儿皱成了一团,不由心疼不已,嗔道:“我的好姑娘喂,这会子睡不得,先泡泡澡,去去瘀痛,不然明儿起来定要更疼的!”

王润疑道:“真的?”

李氏道:“我唬你做什么?姑娘且先走走,我已叫她们去打水了,咱们好好泡一泡,便会好多了。”

王润将信将疑,果然不一会儿,便见隔壁洗房里的浴桶已经备了满满的热水,水温略比平时的温度高些,王润宽了衣服,挽了头发,慢慢泡着,想着今日所见所闻,觉得似乎自己并不寂寞。反倒有许多人关心,柳氏,王父,王沣,王濬,还有褚家的母女两个,褚欣虽然年纪小小,但是却是个开朗好相处的,以后会是很好的一个闺蜜。

……

想着想着,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黑甜一觉,再醒来时,却见外头日头已经大亮了,透过绯粉色的软绡帐幔,阳光斑驳地落在窗纸上,仿佛一张美丽天然的黑白画卷。

记忆慢慢地回笼,昨天去了灵山寺中,见了尼姑和和尚,还见了褚家的欣姐姐,回来后吃饭、泡澡,然后……睡着了。

最后的记忆似乎停留在浴桶里。

唔,好丢脸,居然泡澡泡着泡着就睡着了。是谁抱自己出来的?那不是被看光了?

王润小姑娘害羞了。

咳咳,六岁不到的小姑娘,有啥好看的?

翻了个身,身上还是一阵酸痛,暗叹一声,果然是大家闺秀,这么坐着滑竿上下山还累得这样。想从前旅游时,黄山都是爬上去的——虽然上了山就趴下了——但是本质还是很有差距的。

胡思乱想了一阵,王润掀起了床幔,略扬声道:“谁在外头?”

一个丫头听见声响跑了进来,见她醒了,笑道:“姑娘醒了,可要起吗?”嘴上这么说着,但是手上的动作不停,一面三两下把床幔勾在两边的银凤尾勾上。

王润见是桃儿,便道:“我睡了多久,这会子是什么时候了?”

桃儿手上不停道:“姑娘睡了一整夜了,昨儿泡澡时就累睡着了,怎么叫都不醒。李奶娘便把姑娘抱出来放在床上睡着了。这会子已经是巳时三刻了。”

王润愣了下,巳时是什么时候,实在不能问到底几点了。

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猜猜大概是十点十一点的样子。再一阵羞愧,太丢脸了,居然睡到日上三竿。

她便坐起,桃儿眼明手快地上来帮忙给王润穿衣服,王润见她一张圆脸,倒也有几分俏丽,肤色如蜜,透着红晕,真如一颗水蜜桃一般。

外边李氏等人听见声响,皆都进来了,笑道:“姑娘可醒了。”

王润嗔道:“奶娘也不叫我,让我睡到这会子。待会儿二兄知道了,定要嘲笑我了。”

李氏笑眯了眼,道:“姑娘放心,这回是娘子吩咐的。娘子说了,小娘子身子刚好,昨儿又舟车劳顿的,自然是累的很了。早上想必也起不来,便吩咐奴不要叫小娘子,让你好生歇着,调养调养。”

王润方不说话了。

李氏一边帮王润挽起了袖子,那边桃儿已经拿过一条大漱巾铺在王润胸前掩好,然后接过杏儿拧好的帕子,轻轻扑在王润面上。温暖的毛巾敷在脸上,带着舒缓的香气,似乎所有的毛孔都舒展开了,舒服得王润深深舒出了一口气。

而后李氏又将沾了牙粉的柳枝拿过来,王润很艰难得将自己的牙擦了一遍,又漱了两遍口。小丫头端上水来,王润便弯下腰,伸手扑了水洗了脸。水温适宜,洗完了,桃儿已递了另一条帕子过来,王润擦了擦脸,方才罢了。

——这一串子下来,真是繁琐的很。好在这段时间,王润已经习惯了——由俭入奢总是容易的。

洗完了脸,杏儿捧了一件湖水蓝的高腰襦裙,和一件淡玫瑰红的对襟半臂,王润穿上,又穿上一双家常穿的平花重头履。头发梳成了双螺髻,又从梳妆台上的梨花木雕花首饰匣子中取出两串珍珠,绕在发髻上,耳上同样塞了个珍珠耳坠,十分清爽。

王润就着铜镜中的模糊的样子看了看,应该是不错的样子。

铜镜什么的实在是太模糊了啊!真怀念镜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有木有人猜到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