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祭已毕,柳长青携赵柔骑乘快马回扬州,柳长青怕赵柔误入歧途,对其冷淡异常,这日走到七道口,路过一处小溪流,二人一齐下马饮水,赵柔洗了把脸,双目却看起来通红通红,柳长青看她一眼,也不去搭理,赵柔道:“师兄,你瞧上人家索凌姑娘了。”

柳长青道:“你别胡说,你姐姐背叛我,自行远去,我这一生,只当儿女情长是……”

赵柔道:“啊!是你提的我姐姐,不是我提的。”柳长青无奈点头道:“是,我前些日子已经想明白,我便是武功天下第一,也丝毫没办法,由她去吧!”赵柔道:“那你一辈子不打算娶媳妇了吗?”

柳长青道:“你这小丫头,又知道什么?我父母之仇、师父师娘以及同门之仇,一点未报,说什么娶媳妇?”

赵柔道:“你这话可不对,镇海镖局的胡镖头都视礼法道义如粪土,你又何必这般看重?”柳长青道:“我无心于儿女情长。”赵柔道:“那你有心什么?报仇雪恨吗?师兄,说实话,你的亲生父母是师父亲手烧死的,师父师娘临死之时,要你叫他们爹娘,可死后我从没听你叫过。有人从中挑拨离间,那也不是没有师父责任,说不定那米大为已经死了。”

柳长青正在洗脸,听到此话,不由得怔怔,呆在那里。赵柔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要报仇,找谁去报?杀师父之人吗?梁照吗?”

柳长青良久方道:“就算我此生报不得仇恨,今后也必不让他人欺负于我!”赵柔道:“你不去欺负别人,别人也就不会欺负你啦!”柳长青哈哈一笑,道:“都说道‘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一点不长进?我欺负梁照了吗?世间若都是这般,哪来什么恩怨情仇?”

赵柔想一会儿,道:“那也是,那你打算怎么办?游荡江湖,开天辟地吗?”

柳长青一抹脸上溪水,毅然道:“不,我第一步,乃是修习武功。若我自己本事不够,什么报仇雪恨,平冤昭雪,那都是给自己开玩笑。”赵柔似懂非懂,点点头,道:“好,那我们回金门派吧!”

柳长青本来就要偕同赵柔一起回金门派,忽然听到赵柔说出此话,反倒犹豫起来,倒不是因为派中无人,因此不愿回去,实在是因为柳长青想到自己要回到派中,关上门来,自己好好练习武功,待到武功高强之时,再出山报仇,但赵柔一说此话,那便是要与自己一同回去了,现在整个派中只剩他二人,此后岁月长久,若是自己练上一年两年,或者五年十年,难不成赵柔要一直呆在派中陪伴自己?

想到此处,柳长青又想开口拒绝,但这赵柔明明就是金门派弟子,自己只是他的师兄,又能找什么理由不让她回去呢?心中不免郁郁。只怕自此回到派中,赵柔更加见不到其他人,若对自己一厢情愿,那当真是误人误己。

此话又是没法说出口,柳长青装作没听到,上了马,硬着头皮往扬州赶去。

一日在路上,柳长青忽道:“师妹,我从今往后,可是要关自己禁闭了。”赵柔问起原因,柳长青道:“肖前辈曾说,当世武功高强之人,他识得三位,分别是真远方丈、枯荣大师和赤魔堂法无门,他们反倒都是爱静之人,自己独处修炼,反而有常人难以达到的境地……”

赵柔怒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长青见她生气,又急忙道:“没什么意思啊!我就是告诉你,我也要关起自己,静心修炼了。”

赵柔道:“你是不是说我会打扰你练功夫?让你修炼不成?”柳长青道:“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说,我直说我要练功。”赵柔似乎自言自语道:“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也不会赶我。你练功夫,难道关起门来不出来吗?那可不是要闷死你了?没个人说话,那怎么成?就算你要闭关练功,难道不吃饭喝茶?不去茅房吗?总之也不能在一间屋子里吧?”

柳长青想说:“这些都是小事情,也未必一定要出门。”反倒说不出口,忽然想到肖天华,便说:“肖前辈就是二十年呆在一间房间中,房间中昏暗潮湿,他一步也没出去过,真不知吃了多少苦。”

赵柔道:“正是,这位前辈虽说是被官府捉去,但……师兄,你的意思,还是说要自己修炼。”

柳长青只有摊手道:“肖前辈还有狱卒送饭伺候,我若是自己呆着,那可不就成一具干尸了吗?”

赵柔才笑嘻嘻道:“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给你做红烧鹅掌,你练习步法,吃这个一定管用。只要你不赶我走。”

到了此时,柳长青只好说道:“那好啊,只要你不嫌陪着我无聊,那就是了。”赵柔低头道:“那怎么会无聊呢?从前的时候,我反倒有时候很无聊……”

柳长青没听清楚她说什么,问一句:“什么?”赵柔不再说话。

二人迤逦而行,这日晚间便到了扬州,方觉家乡之美好,在外漂泊之累,找了一家常来的餐馆狠狠地吃上一顿,十分舒服畅快,才牵马赶往派中。

离金门派只剩余里,忽见前方火光明耀,形同白昼,仔细看去,似乎正是派中失火,这一来二人大惊失色,连马也没来得及上,柳长青急忙展开轻功飞奔过去,赵柔被落在后面,柳长青奔到门口,见大火刚起,烧了大门,正要往里蔓延,急忙大喊,但金门派左右都无邻居,独处路间,柳长青急中生智,跳进派中,将平时众师兄师弟练习武功所用细砂袋拿来,一举背上八袋,到了门口,找个小石子一一划开,用力将砂子甩向火堆,撒完又回去搬运,连续四次,大火才慢慢熄落下来。二人又急忙近前将星星火苗灭掉。

但此时大门已被烧的坏了,面目全非,柳长青道:“怎么着火了?莫非我们又被别人盯上了?师父师娘遗体可别又有什么差错。”

柳长青待要往内堂去,赵柔道:“师兄,这里好大的酒气。”柳长青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此时细细嗅闻,果然闻到一股刺鼻酒气,恍然道:“怪不得看起来火势凶猛,原来有人在门上洒了酒。大火烧着不久,点火之人必然尚未走远,我去寻找。”说完就起身去追。

赵柔这一下反应倒是迅速,一把拉住柳长青道:“你别去!”柳长青奇怪地盯着她,赵柔道:“那一次,也是只有我们两人,你自己出去了,便中了梁照的奸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