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

秦府别院,灯火通明,鼓乐喧天,秦天宇拥着小晴坐在上首,向两侧宾客举杯笑道,“来!我们再尽一杯!今日不醉不归!”

刘思江手臂一揽怀中少女,笑道,“便是醉了,今夜也不归!”说着,脖子一仰,将杯中酒倾入口中,却俯首渡入少女口中,淫笑道,“你说是不是啊,美人儿?”

少女将口中酒吞下,在他怀中扭了扭身子,腻声笑道,“刘爷好坏!”

秦天宇大笑,点头道,“不错!不错,醉了,更要闹个淋漓尽致!”说着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下边十几名将领轰然高应,均将杯中酒饮尽。只是戏台上的武戏虽然精彩,众将的心思,却皆在怀中少女身上。

夜色渐浓,酒意已酣,有些将领忍耐不住,趁着酒意,双手已在少女衣内乱摸。

小晴伸头在秦天宇耳边低语一声,秦天宇立时大笑,扬声道,“各位将军,今日夜深,想来城门已关,本世子已为各位备下客房,请各位将军早些安歇,本世子不胜酒力,恕不奉陪!”说着举杯,向众人陪了一礼,一把抱起小晴,大步向厅外而去,又哪里有一点“不胜酒力”的样子。

众将大多不是初来,自然知道重戏此刻才算开场,各自大呼相送,饮尽杯中酒,拥着怀中少女离去。

秦氏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一路急催,向别院急赶。别院前停车,但见别院大门紧闭,隐约可是听到院子里的锣鼓。秦氏按下剧烈的心跳,命贵三上前打门。

打了许久,才闻门内一声不满的低喝,“何人?此处不留宿客人!”

贵三扬声道,“是相爷夫人,还不快去通禀世子爷?”

门内之人显然吃了一惊,一阵锁链声响,黑漆大门“呀”的一声打开,门内人急步而出,向秦氏连连鞠躬,连声道,“原来是二姑奶奶,小人该死,竟不知道!”

秦氏横他一眼,问道,“高管家,府里好热闹啊!都是什么人在?”

高管家忙道,“不过是表老爷和世子爷几个旧日的同僚,因闻说世子爷身子不好,前来探望,世子爷便将人留住听戏!”

秦氏点头,吩咐贵三门外等候,自个儿带着银杏一边向内行去,一边向高管家问道,“云乐在何处?”

高管家一怔,问道,“阮二小姐怎么会来?”

秦氏停步,侧头向他望去,问道,“怎么,云乐不曾来过?”

高管家眼神闪烁,嗫嚅片刻,仍道,“小人不曾见过阮二小姐!”

秦氏咬了咬唇,说道,“走罢,带我去花厅,见见大哥!”说着已自行拐上去后园的路。

高管家吓了一跳,忙跟了上去,劝道,“二姑奶奶,世子爷和几位将军饮酒听戏,都是男子,二姑奶奶前去,怕是不妥吧!”

秦氏冷笑,说道,“不过是饮酒听戏,怕什么?难不成这府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高管家苦笑道,“二姑奶奶,你也知道,这些将军都是粗人,一道儿饮酒听戏,自然不似夫人们文雅,如今夜色已深,或者便怕有失礼之处,二姑奶奶瞧见,怕不大好!”

他越是阻拦,秦氏越是起疑,暗思阮云乐前来已有一个时辰,若是出了什么漏子……

秦氏不敢再想,拔步便向后园直闯,说道,“如今我既来了,总要见见世子爷!”

高管家连连相求,见她不理不睬,只得道,“二姑奶奶,您不过是要见世子爷,不必到那花厅上,只请到花厅外的廊子上,小人将世子爷请了出来便是!”

秦氏想了想,花厅外的廊子能瞧见花厅内的情形,便点了点头,随着高管家入后园,向那廊子而去。

高管家请她在廊上坐下,躬身道,“请二姑奶奶稍等!”说着转身快步向花厅而去。

秦氏伸长脖子向花厅中张望,果然见秦天宇和十几位将军各自拥着一两名少女,正饮酒做乐,立在此处,仍能听到狎昵的声流一波一波袭来。饶是秦氏是已婚妇人,听到这般声音,仍是心头怦怦直跳,咬牙暗骂秦天宇荒淫,一双眸子却向那些少女身上一一望去。

这一瞧不打紧,秦氏但见刘思江身侧一人,怀中拥着的少女赫然是秦天宇的庶女秦兰。再向下望去,隔着一个人,又是秦天宇另一个庶女秦梅,然后……秦菊……秦朵……秦芝……

九个庶女,在场的竟有七人,均是偎在男子怀中,巧笑嫣然,眼波横流,与男子轻言戏笑。而这些庶女之中,大的十六,小的却只有十二岁……

秦氏脑中轰的一响,耳畔又响起白日听到那两个丫鬟的话,不觉一颗心怦怦直跳,急切的搜寻阮云乐的身影。

她一向知道,在建安侯府中,秦天宇妻妾无数,却只供他行乐,对一众庶出子女并不过问。而秦大夫人为人刻薄,对他的三个庶子呼来喝去,便如奴仆一般。而那九个庶女,更是只拘在一处小小的院落里,平日做整个府的针线,从不令她们见人。

去年开始,秦天宇常常到这别院里来,秦大夫人怕他和丫鬟们勾勾搭搭,便将别院的丫鬟调出,只留小厮服侍。秦天宇借着小厮们服侍不周,便将九个庶女带来。当时秦大夫人想着庶女顶了丫鬟的差事,不用供给月例,又不怕她们勾搭秦天宇,便即答应。哪里知道,秦天宇竟是命她们做了这等事!

一时间,秦氏又惊又乱,想着秦天宇对女儿尚且如此,阮云乐不过是个外甥女儿,若是前来……正想到此处,突然间,但见秦天宇站起,将怀中女子抱起,离厅而去。厅内气氛顿时如被点燃,众将高呼声传来,但见纷纷起身,拥着怀中少女离去。

秦氏大急,向前行了几步,更是紧紧盯着出厅的各位少女。突然之间,但见方俊达怀中搂着一个少女,上穿广绫合欢衣,下穿撒花烟罗裙,鬓发微斜,衣襟半开,一张娇美面容,皆是****笑意。

秦氏心头大震,失声惊呼,“云乐!”拔步绕过回廊,向花厅奔去。

“姑奶奶!”刚奔下回廊,却被高管家一把拉住,连声道,“姑奶奶,你可不能去!”

秦氏大怒,挥手一掌,重重扇在高管家的脸上,喝道,“大胆奴才,你敢骗我?”

高管家顾不上脸疼,只是死死拽着她的衣袖,连声道,“那不是阮二小姐,小人岂敢撒慌哄骗主子?”

秦氏眼见方俊达拥着阮云乐出厅,拐过一片花树,消失在假山之后,不由急火攻心,指着高管家骂道,“狗奴才,今日云乐若是出什么事,我即刻剥了你的皮!”

高管家苦着脸,求道,“姑奶奶恕罪,这些将军皆是世子爷的贵客,姑奶奶若是搅了,小人如何向世子爷交待!”

秦氏大怒,劈头便是两个耳光,怒喝道,“该死的奴才,还不放手!”向一侧银杏喝道,“还不快将他拉开?”

银杏即刻上前,一把将高管家手臂拽住,连声道,“高管家,你快些放手罢,莫要当真惹恼夫人!”

高管家死拽着秦氏不放,连声道,“姑娘,你劝劝姑奶奶罢,那个真不是阮二小姐!”

银杏却道,“你只管怕世子爷,却不想如今世子爷赋闲在家,又能提携你什么?相爷如今却如日中天,二小姐又是相爷的眼珠子……”一边说话,一边将高管家紧紧抱住,侧头向秦氏打个眼色。

秦氏眼见越是拖延,阮云乐越是危险,见银杏使眼色,顿时会意,一手缩回大氅内,一把将腰带扯脱,使力一挣,外裳甩给高管家,脱身便走。

高管家大急,连声急呼,“姑奶奶!二姑奶奶……”想要去追,身子却被银杏死死抱住,秦氏已疾步而去,哪里理他?

秦氏追过假山,但见眼前两条岔道,一时不知方俊达走了何处,急的连连顿足,又不敢多停,望着一条道一头追了过去。

花园中的小径,大多曲曲折折,岔路极多,夜间灯火不明,极易迷路。只是这别院是二十年前,秦天宇初封世子时所建,秦氏未嫁时也常来游玩,对这园子道路熟悉,便不曾多想。哪知道望着灯火奔了片刻,却已寻不见道路,原地打了几个转,无法前行,又只得绕了回来。

眼见这一番奔走,又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秦氏越发焦急,咬一咬牙,向着另一条路疾冲过去,沿着隐约可见的小径闷头直闯。

哪知刚拐了两个弯,但闻一声惊呼,已与一名端着水盆的小厮撞在一处。秦氏但觉小腹一暖,跟着变成冰凉,小腹以下的衣衫已被浇个半湿。

秦氏被撞的连退两步,身后一实,靠上一株大树才算勉强站稳,不由惊的心胆胆颤。这若是一跤摔倒,这腹中的胎儿……

惊魂甫定,秦氏瞬间大怒,劈脸向小厮一掌,喝道,“狗奴才,也不看道儿?”

小厮被打,一时愣住,隔了片刻,才道,“姑娘怎么还在外头?”原是新入园不久的小厮,并不认识她,黑暗中瞧不清楚,将她当成了园子里的姑娘。

秦氏无从理会,一边抖衣衫上的水,一边问道,“你可知方将军去了何处?”

小厮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寻方将军?方才奴才见方将军带着云姑娘去了芳尘院,不过方将军最喜欢玩双飞,姑娘去了也好!”

秦氏听到“云姑娘”三字,心头更是一紧,说道,“还不前头带路?”

小厮忙应,说道,“姑娘身上衣裳湿了,若不然先寻处换换?”

秦氏皱眉,说道,“换什么?快些带路!”伸手在小厮身上重重一推,命他前头带路。

小厮被她推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不由嘀咕道,“姑娘也忒是心急,这一夜可长着呢?这般样子被方将军瞧见,怕是不喜!”话虽如此,却已不敢多停,转身向沿来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