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王筀鵀的打算是不入皇宫,在朝歌城中找个地方住下,但是现在她作为侍女一般的存在,跟着孔宣住在城外轩辕坟这边轩辕黄帝的行宫。起初,王筀鵀心里对孔宣是有几分惧怕的,但是和他相处一阵子之后,她发现他为人虽然倨傲,但是并不难相处。他对待王筀鵀的态度,和三界中那些实力高的对待比自己实力低的,一模一样。对此,王筀鵀也挑不出什么来,谁让修行界,以实力为尊呢。

天之骄子,修炼者又以实力为重,不管是出身,还是个人条件,各个方面,都是顶尖的,所以孔宣态度有些高傲也可以理解。和他接触,并相处一段日子之后,王筀鵀发现孔宣可能因为专注修行的原因,在人情世故上并不是很擅长,而且可能因为一直是一个人生活的缘故,在和人相处上也比较笨拙,不太会说话,再加上他高傲的态度,从而给人一种他很不好相处的印象,其实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表面上,王筀鵀给孔宣做侍女,是吃亏了,但其实她和孔宣在一起,是占了大便宜。自从修行以来,一开始,玉石琵琶精是没有功法的,等她穿过来之后,有了功法,但是却没有人指导。她又一直东北西走的,没有一个安定下来的时候,所以也谈不上和道友交流,一直以来,除了在第三十六重天碰到杨柳大仙的那几天,剩下的时日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摸索。虽然之前在天庭,沾了镜子的光,得了不少功德,从而解了不少她修行上的疑难,但是修炼一道,和前世做学问一样。

知识就象一个圆,圆内是知道的,圆外是不知道的。当知识越多,圆就越大,知道的也越多,同时,不知道的越多。所以这阵子,王筀鵀又积攒下不少疑问。让她消耗功德来解疑,不免有些舍不得,就在此时,正好遇到孔宣,她忙向他请教。孔宣态度虽然有些不好,但还是都一一给她解答了,而且讲解得还很详细,并且怕她不懂,是从最基本的修仙基础上给她讲起,这对基础薄弱的王筀鵀来说,简直是久旱逢甘霖。这种情况下,不过是让她端茶送水,做些侍女的活计,王筀鵀做的心甘情愿。

在她跟着孔宣住在轩辕黄帝行宫,女娲那边还没来人期间,胡喜媚三五不时的从宫中跑出来和她相会。这日,胡喜媚又来看她,王筀鵀端出茶果摆在桌上,招待她。胡喜媚拿了一块茯苓糕在手,咬了一口,说道:“我本来以为你会在朝歌城中,靠近皇宫的地方选一处住下,没想到你竟然住在城外,而且还是住在轩辕黄帝的行宫里。轩辕黄帝虽然是人皇,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天上的神仙,我们不过一介小妖,你就这么大大咧咧的住在他的行宫里,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王筀鵀苦笑一下,若是可以选择,她当然不会住在轩辕黄帝的行宫中,但是她没得选呀,谁让孔宣就住在这里呢。身为凤凰之子,又是天地间的第一只孔雀,作为先天神子,他的地位不能按照现在的神仙等级划分,他能住进轩辕黄帝的行宫中,对轩辕来说,是一种荣幸。不要说,是凡间众多行宫中的一所,就算是火云宫,他要住进去的话,轩辕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反而要倒履相迎。

不过孔宣明显不想让胡喜媚知道他的存在,在胡喜媚过来的时候,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过面,因此王筀鵀自然不能将孔宣这个理由说出来,笑了一下说道:“这胆子就大了?那当初我们住在轩辕坟中近千年,那是轩辕黄帝的阴宅,和行宫相比,并不差什么。况且,轩辕坟可是只有一座,而行宫却是有无数所,对轩辕皇帝这样的神仙来说,凡间的一切,不管是阴宅,还是行宫,都是一样的。我们就这样在轩辕坟安了家,这又该怎么说?”

王筀鵀一面端起茶壶将胡喜媚面前的喝得只剩下一个底的茶盏添上八分满,一面在她说话之前,抢着开口,转移话题,问道:“二姐,你这阵子频频往我这跑,哪有那么多的好借口可用?你就不担心大姐起疑?”

胡喜媚轻挑着眉反问道:“你当大姐是傻瓜呀,她会不知道我来你这里?”见王筀鵀小吃一惊的模样,她忍不住失笑道,“其实大姐早猜出我出来是来找你的。别看她和你闹得不可开交,大姐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在我们的生死大劫没有度过去之前,她清楚的知道还需要你和她联手对敌呢。偏偏她和你现在的关系这么僵硬,又没有缓和的余地,真要把你给惹急了,你撂挑子不干了,届时岂不糟糕。”语带无奈的叹道,“你现在可以无需理会女娲娘娘,潇洒的走人,天南海北随便去,但是我们却不能。要知道,我们可是还有一丝神魂被女娲娘娘手中的招妖幡所控制,不管藏在哪里都会被她找到。”

在王筀鵀还没有和苏妲己闹翻的时候,她在摆脱了招妖幡的控制后,兴奋的不能自已的她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与苏妲己她们分享,在告诉苏妲己这个消息的同时一并将褚宽这个人才推荐给了她。所以,苏妲己她们知道,王筀鵀已经摆脱了招妖幡的控制。对此,对自家生死依旧掌握在女娲手里的千年狐狸精和稚鸡精这两只妖怪来说,可谓是羡慕妒忌恨。

三界中的妖怪,除了玄门道家的通天教主门下,剩下的只有修成金仙才能将留存在招妖幡中的那一丝神魂收回来。截教门下的妖怪之所以不受招妖幡控制,是因为他们走的是仙道,放弃了妖怪的身份。可是苏妲己现在也不是妖修,而是魔修呀,因此王筀鵀有些意外的说道:“大姐不是转修魔道了吗,怎么,她的神魂还有一丝在招妖幡里面吗?她依然不能摆脱招妖幡的控制吗?这么说来,招妖幡对修魔的妖怪也依然起作用?”

胡喜媚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从大姐的境遇来看,似乎是这个样子。不过也说不准,毕竟谁也说不清当初妖皇和东皇是依据什么炼制招妖幡的,反正大姐的神魂依旧有一丝在招妖幡中就是了。我也弄不清大姐这种情况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毕竟修魔的妖怪,目前我知道的,只有大姐这么一个,而且大姐又是中途转修的,难以就此下结论。”

吃惊之后的王筀鵀心里现在又庆幸了起来,幸亏苏妲己的生命还处于招妖幡的掌控之下,不然,她还真担心,转修魔道,变得自私自利,已经没有姊妹情谊的苏妲己在发觉自己不受招妖幡控制之后,会丢下朝歌城里的一切,藏了起来。这是大有可能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届时,事情可就变得难以收拾了。纵使,王筀鵀已经不受招妖幡的控制,但是她也不觉得自己会逃得过女娲的追捕。而且她和胡喜媚不比苏妲己,在三界存身不住的话,还可以去魔界。

明知道屋里只有王筀鵀和她两个,胡喜媚还是左右看了看,将头探出去,伸到王筀鵀面前,压低声音问道:“三妹,你给我的那本《心经》是玄门顶级仙法吧?我修炼之后,再和大姐呆在一起,不仅不再惧怕被她魔化,而且还能感觉到神魂和招妖幡中的那一丝神魂的联系,随着修为的增加,能感觉到两者的联系越发的紧密,甚至能感觉到招妖幡中的那丝神魂在我的神魂感召下蠢蠢欲动。我有一种感觉,随着我的修为精深,招妖幡中的那丝神魂早早晚晚会被我收回来。我曾经就此拐弯抹角的询问过大姐,明明大姐的修为要比我高多了,她却没有这方面的感觉。”

她把身子缩了回去,端坐好,对着王筀鵀诚心诚意的拱手道谢道:“二姐在这里谢过你了。我的好三妹,你的这番情谊,二姐感激不尽,我现在一无所有,而且就连这条命也不属于我,因此只能在这里空口白牙的对你说些感谢的话,如果将来我真的有幸能逃过一命,到那时我们再说以后。”

闻言王筀鵀一愣,当初她将那本《般若心经》给胡喜媚的时候,完全是因为佛魔属于死对头,对于魔修,佛家的手段要比道家更有克制作用,因此才拿了本佛经给她,没想到竟然还会有此效果,倒是令她有些意外。

不过随即她就明白过来,佛教的前身是西方教,是由西方教改名而来。西方教的两位教主,准提和接引两位圣人,不仅曾经在道祖鸿钧的紫霄宫中听道,并且还被道祖收为记名弟子。他俩虽然不像三清一样,是亲传弟子,承其衣钵,但是作为记名弟子,学得不管是三千大道中的哪一部分,终究都是一个师傅所传,万变不离其宗。

因此,后改名为佛教的西方教,其经义法门很多都是从道家心法中脱胎而来。说到底,不管是称之为西方教,还是佛门,终究都是玄门一脉。因此,胡喜媚在修炼心经之后,就和她,以及截教门下的妖怪一样,也走上了修仙之路,所以在她身上的妖气被心经全都炼化完全之日,就是她摆脱招妖幡控制之时。

想明白的王筀鵀没想到自己帮胡喜媚,无心栽柳竟然弄出这样的意外来,不过如果胡喜媚能就此摆脱招妖幡的控制,倒也是一桩喜事。虽然她不吝于将胡喜媚想得很坏,但是如果在成汤江山覆灭之前,胡喜媚就将留存在招妖幡中的那一丝神魂收回来的话,说不准她真的能做出丢下苏妲己和王筀鵀,逃之夭夭的举动来。不是胡喜媚不顾多年的姊妹情谊,而是不是三界中的生灵,能有胆子和女娲为敌的屈指可数,这其中显然不包括胡喜媚。

树的影,人的名,要知道,女娲不仅是不死不灭的圣人,而且,在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身死之后,手执招妖幡的她,等于是妖族名义上的领袖。双重威压下,胡喜媚还能做出反抗女娲的举动来,完全是因为知道不反抗的话就是死,而且女娲有招妖幡在手,有一丝神魂在招妖幡中的她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反抗的话虽然会死,但是比起不反抗,直接等死来说,说不定还有一丝活的可能。既然左右都是个死,倒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能够挣出一条命来呢。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不甘心引颈待戮,所以胡喜媚才踏下心来肯反抗女娲。而一旦知道自己有了退路,以她的胆量,就再也做不出破釜沉舟的事来。因此王筀鵀说道:“能帮到二姐你就好,不过二姐你估量需要修炼多久才能将招妖幡中的那一丝神魂收回来?”

胡喜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兴奋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神情沮丧的说道:“我也说不好,我修为不如你和大姐,体内虽然有上古妖神九凤的血脉,但是稚鸡的血脉太过低级,严重拖后腿,因此少则也要百、八十年,多则几百年,反正在殷商覆灭之前,是不要想了。”

王筀鵀没有说什么来安慰胡喜媚,她也不需要,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复杂的神情。被招妖幡控制的苏妲己和胡喜媚是没得选,如果不想死的话,只能选择与女娲为敌,竭力为自己争得那一线生机。

而她生死已经不操纵在女娲手中,表面上看,完全可以不用趟这趟浑水,但是如果不想以后活得如同老鼠一般,整日躲躲藏藏,不见天日,她还是要和苏妲己她们并肩作战。表面上,她好像比苏妲己和胡喜媚多了一个选择,或许其他人可以接受另一个选择,但是王筀鵀的心性决定了她无法龟缩于地底下,窝窝囊囊的活着。其实根本没得选,从头到尾,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选择和女娲一战。她们三个不管是谁,都没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