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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夫人先到,看她早回来了谢慧齐也是欣喜,跟着她一块见了大儿媳和长孙,一道把见面礼给了。

林玲领着孩子给居夫人行了恭敬的晚辈礼。

午膳一家人用了一顿饭,皆言笑晏晏,外头又开始下起了雪,也没让屋里头的人觉得有多冷,不过途中居夫人出去了一会,吩咐下人让外头做工的奴仆可以收工回去歇息了。

膳毕,居娉婷吩咐了下人收拾厅堂,在一侧的茶厅陪公婆,母亲和嫂子坐了一会,这才起身去处理后面的事。

齐望也是告辞,随她一道出了门,陪她走了一程,前她到了前堂,这才出门骑着骆驼办事去了。

这厢林玲才问起小叔子和由叔子这两人,谢慧齐笑道,“他们忙他们的事去了,要等到大年三十才回。”

近的事有父亲跟长兄掌舵,远的就只能靠小的们去打拼了。

“那好,我等大年三十下饺子给他们吃。”林玲也是笑道。

居夫人是陪着坐了好一会,直到谢慧齐看天冷降温,天色也不好,就让她回去歇息。

“别先去忙,回去先好生睡一觉。”这年头越是能干的人越是对自己苛刻,居夫人更是如此,一忙起来连个喘气的功夫都不给自己,谢慧齐便盯着她紧了点。

亲家母最终还能跟他们住在一起,随他们万里迢迢把家都迁了,这是两家之间的缘份,更是居夫人对他们齐家的信赖,跟着来了,一介妇人能顶好几个老手的事,也得亏她有心了。

“诶。”居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看她要起身相送,忙道,“我走两步就出去了,您别送了,省得沾了寒风。”

谢慧齐还是起了身,扶了她,“我就送送,不沾风。”

她送到了门边,门要开时,居夫人回过头朝她笑,见她微笑着站着不动,居夫人也是柔和了脸,“老姐姐,我先回了,晚些时候再过来。”

谢慧齐点点头,笑道,“早些来,下午要蒸姜汁奶羹,你早些过来吃碗热乎的。”

“诶。”

谢慧齐站在门边看着人走了,门复关上后这才回身,回过身来见到大儿媳牵着长孙一脸笑意站在她身后,看着这再次见面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的大儿媳,谢慧齐不由得欣慰一笑。

孩子长大了,以前不懂的,现下想来也是懂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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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关外沙漠环境比当年谢慧齐所在的河西恶劣,一到冬日严寒更是如此,连水都冰冻住了,每日皆要敲冰取水,更别论物资的匮乏,东西用完了,连补都没处可补,要等府中的下一队补给物资的到来。

宝丫夫妇来了没一个月,就出门给他们补给物资去了,也是要到过年那两天才能到。

好在打的温棚里的蔬菜在经过几次失败的种植后利用运来的黑炭加温,总算长出了芽,不用愁接下来没菜叶子可用了。

现在齐府也还算是吃得好住的好,只是成本都相当的昂贵,现在养几百人的成本胜过以前养几千人的,遂不想法子,这好日子也过不了两年。

遂谢慧齐说笑归说笑,但这精神一日比一日好,缓过了那口气,不在阎王殿门前打转了,她也开始积极了起来。

便连话都比以前多了许多。

她话一多,齐君昀现下倒是记挂着归家了,本来要去的远程也交给了儿子们,他就在处置点附近的事,为的就是她想说话的时候他能在她身边听。

没两日,谷翼云的长子,现名为谷家好的少年带队,两鬓沾着风霜进入了齐家城。

少年老成的谷家好一进见过表姑父和表姑姑,就跟在了表兄的身后学习日常事务,屋中每夜烛光不熄,第二日一清早就起来,不是找姑父,就是找表兄求教众多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每日不过顶多歇息一个来时辰。

谢慧齐听侍候的下人报,说表长公子有个骑在骆驼上就打盹睡觉,一下骆驼就马上精神奕奕的本事。

谢慧齐在亲眼见过这小表外甥站着也能睡后,他不过来也不召他,他一过来就按着他在榻上睡一会。

她也没说什么怜惜之语,但离开京城,连自己名字都改了的谷家好却觉得这真是好,该变的一直在变,没变的一直都没变,如表姑姑还是最懂得怎么疼爱他。

腊月二十九,王宝丫夫妇和齐家死卫有惊无险带着大队商队归了齐家城,另外带了前来归顺的两家马帮近百人。

这两家马帮皆是彪悍汉子,其中竟还有师爷。

两家马帮领头的话事人以前是受过齐国公府的帮衬的,而师爷是半途靠着嘴皮子强自加入来的——在马帮的粗汉子眼里百无一用的书生们施计让他们中了招,带着这个个都自卦是师父的七个书生们来了。

这七个书生,是齐家城的老爷还是齐国公时教过的弟子,其中两个是京官,一个是放在外面的县官,另四个都是齐国公前年收入兴邦苑的进士。

齐君昀一见到这几个人,尤其时两个京官大发雷霆,两个年过三旬的老弟子趴伏在地连气都不敢喘大了,在恩师厉声出言撵他们走后,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哀呼道,“弟子也想受恩师之令死守京城,只是弟子心志不坚,方一寻到能承恩师志的同门师兄方才前来跟随恩师,还请恩师明鉴。”

齐君昀气得冷笑,“才几年不见?你们眼光竟比我还好了。”

他们这些个人,哪一个不是他亲手雕琢打磨出来,才放到其位上的?

“恩师,您且听我说。”老弟子稳了稳被恩师盯得发抖的心,细细说道起了他们为何前来之举。

皇宫今年下半年又开始动乱,入宫的皇子又死了几个,京中百姓虽不敢言君,但皇上在京城的圣名确不如之前了,现在臣子们也不敢顶撞皇上,但皆都阳奉阴违,对京中诸事横加插手干涉,原本清平的京城不到半年就又乱了起来,他们这些京城的官员皆是五品以下的地各司生衙小官,胳膊哪拧得过大腿,遂他们这两个无家室,更无家累的京官出头参了那几个弄他们事的大员,以官帽揭发上峰公报私仇,末了,这加害各司衙的大员是被除了,而他们两个也就成了牺牲品,另寻了可靠的之人替上,就前来投奔昔日再造恩师来了。

“您不在朝廷,不知当时事情急重,如若我跟方师弟不出头,当年你令我们死守让百姓安宁的局就要被破个大洞了。”老弟子沉声道。

为了大局,必要的牺牲总是该有的,如若京城被大官们把持,贪腐严重,京城来年盛世怕是不保。

要知这些大员们出手都不要脸了,找到大户就是直接敲诈,再陷害忠良,京城一时之间魑魅魍魉,不速速清理只会大乱。

齐君昀听了良久未语。

半晌才道,“皇上不管?”

“管,”老弟子苦笑,“可上朝的时候少,弟子们愚拙,只能想出死谏这一招来。”

“没保你们?”他是跟他商量好了的,这才几年,皇帝就不记得了?

“是臣等没让皇上保,”老弟子坦言道,“臣跟方师弟死谏,也没存保全己身之心。”

既然敢说上官的不说,那得做好付出代价,断了官路的准备。

齐君昀这时沉默了半晌方道,“如此,你们做得甚好。”

他当年给京中任命众要害部门的官员时虽没想过他有朝一日无离京,但当时确也告诫过他们自救之道。

现下想来,还好此举他早早就定了,若不然多年拼博而来的盛世,也许没几年就要荒凉了。

没有大道,只有血腥的上位者,只会滋生邪魔颓败之气,皇宫又没有了那个齐国公府挡在前面消磨朝中众人戾气,平均利益,人心岂能不乱?

只是齐君昀也没高看他们齐国公府,他就算多年隐让退避,把争鸣放光之事都让给了别人,但此时就是他们还是在京也不过是多撑几年,再被大家一起联手撕扯着你咬一口,我切一刀分割而亡。

他们就是有着兵权又如何?真杀光了这天下的人堵了这天下的嘴?

那多杀多少的人?

得被多少人憎恨摒弃?

值吗?

古往今来,欲行酷令夺天下的,谁不是断子绝孙?

每个世族的福气根脉都是有限的,齐君昀没想让齐家的根脉断在他的手中。

那被放在重县任县官的弟子也是因陷害才丢的帽子,被人挤了下来上台,他是齐国公之前很是看重的书生,被人陷害到京中同门相救才得了一命,这时候见到当年的齐国公羞愧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跪在最后面把头埋得死死的,生怕被揪出来发问为何他也来了。

这种自己没本事的感觉,逼得他都快疯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