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九本来就惦记着那桃子呢,这下可好,又来一个蘑菇头。

迷耳对快步走开的蘑菇头说,“才这么几个桃子,这么几个人惦记着,够你们吃的?”他抹了一下嘴唇,对陆九九笑,“小九九,要不给我也留一个?”

陆九九看他,“你怎么也要吃?”

迷耳说,“我吃了,也能提升妖力的,我现在的修为,已经大不如前了,吃了这几个阴桃,说不定就能恢复呢。”

“恢复到以前的样子?”陆九九蹙眉,眼前全是迷耳在远古时期,在一群披着兽皮保暖的原始人中间,大肆舞动,指挥他们干这个,做那个的威风样子,稍稍摇了摇头,“我不给你吃。”

说着就往前厅走,迷耳追上来问,“为什么?偏偏我不能吃?”

“你不能变得像以前那样。”陆九九说,走到木门边,想把那两扇木门关上,“你要是吃了那桃子,变得像以前那样厉害了,我怎么办?”

“我保护你呀!”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自己能保护自己。”

迷耳听了只觉得无语,不知陆九九这小姑娘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看她忙着关那两扇木门,也上去帮她关,但他走上前去,却见陆九九呆愣地站在门边,手放在门栓上,眼睛盯着眼前的一片暗黑夜色。

“小九九,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你看那儿。”陆九九指桂花树下的一个黑暗的小角落,那儿虽是一团黑,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亭亭地立在那里。

“一个孩子?”迷耳也看到那孩子了,“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谁家的孩子啊?”

“是个鬼孩子…”陆九九说,上前走了几步,朝那孩子又看了看,那张圆圆的小脸,肉呼呼的腮帮子,越看越像那日楚然扫雪时,他们看见的邻居家的小孩子。

那时那孩子还躺在父母的怀里在外头晒太阳呢,怎么这会儿就成了一个鬼孩子了?

陆九九大着胆子再上前几步,那个立在那儿的鬼孩子发现了她,猛地张开了嘴巴,带血的唾液,从嘴角快速地流淌下来。

“啊!啊!啊!”那孩子尖着嗓子叫起来,“疼!妈妈我好疼!爸爸我好疼!好疼啊!”

陆九九往后退一步,他又不叫了,满是血的嘴巴闭上了,眼睛盯着陆九九。

陆九九这会儿走得近了,才看到他的眼睛,竟是没有瞳孔,只有眼白的。

在黑暗中,一双全是白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你,想也是一件惊悚异常的事情。

这双眼睛的主人,还是前几日曾见过的邻居家的孩子。

“小九九,这孩子,怨气怎么这么大?”迷耳上来拉住了陆九九的手,“你感觉到了吗?他的怨气可真大。”

他弯下腰拾起一小块石头,朝那孩子扔了过去,“喂,小鬼,我问你,你为什么怨气这么大?”

那孩子不说话,啊地尖叫了一声,转身跑进了自己家门。

没过一会儿,陆九九见邻居家那户院子,原先黑着的窗户亮了起来,有成年男人和女人惨叫的声音传来,还有玻璃瓶,和陶瓷被打碎的声音。

“他们干什么呢?”陆九九朝那户院子的二楼看,那里有两个扭打在一起的身影,从屋子里,一直到了阳台上。

“夫妻打架吧。”迷耳说,他绕有意味地朝阳台的夫妻吹了一个口哨,“我说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阳台做什么呢?”

那对夫妻却似没听到迷耳的喊话,依旧打得火热,直到那个女人,在陆九九和迷耳的注视下,跨过二楼阳台,直朝地上撞来。

那女人看着身子并不重,但摔到地面时,发出的声音却是极其响亮的,“啪”的一声,好似一大团水从地上摔了下来。

陆九九跑去看,那地面全是鲜血了,那女人倒在血泊中,有出气没进气,脖子上,还有一道又一道的乌青,似是被那男人掐的。

“快叫救护车!”陆九九对迷耳说,又抬头去看二楼,那里阳台上那个把自己妻子推下楼来的男人还傻站着,看见陆九九看他,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来。

陆九九仰面看他,竟发现他的眼睛,和之前看见的鬼孩子一样,也是全部白色的。

她伸出手朝他喊,“你下来!”

那男人不理会她,转了个身要进屋去,好似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但他转身的那一瞬间,陆九九就知道,其实刚才推这女人下来的,不是这男人了。

而是那个鬼孩子。

那鬼孩子骑在男人脖子上,手捂着男人的两只眼睛,定是刚才控制了这个男人,才使他把自己妻子从二楼推了下来。

可是…陆九九看倒在血泊中求救的女人,这女人是那鬼孩子的妈妈啊,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妈妈往楼下推?

他恨他妈妈?

救护车很快赶来,将那倒在血泊中的女人抬了上去,陆九九和迷耳作为第一现场证人,也被闻讯赶来的警察带走。

因为只是二楼,而且没有伤着头部,所以那女人在上了救护车,给医生做了急救措施后,就好了许多。

连神智都是清楚的。

她说她叫芬芳,和丈夫感情很好,有一个聪明伶俐的男孩,只可惜这男孩前几天生病死了。

她求警察不要抓她的丈夫,她的丈夫,是一个很好很有责任心的男人,很爱她,也很爱他们的孩子。

他之所以会把她从二楼推下去,一定是因为孩子去世,给他的打击太大。

那些警察听了她的话,竟也相信了,说会调查清楚事情真相,再做定夺。

但应该不会闹太大事出来。

那女人这才放心了,闭上眼睛昏迷过去,原先攥得紧紧的手,舒展开来,好似放了很大的心。

救护车上的医生和护士都在感叹这对失去孩子夫妻的可怜之处,陆九九却是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她拿过芬芳的手来看,明明白白地看到,她的手上,握着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球。

迷耳也看到了,凑过来和陆九九说,“我看那个鬼孩子怨气很大,拿来喂桃子,非常好。”

陆九九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所以你也是想?”

迷耳挠头,“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那鬼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这对夫妻又为什么自相残杀。”

陆九九切了一声,“少装了。”

正好救护车到了医院,她跟着医护人员往医院里走,那些医护人员以为她是芬芳的亲属,或是一个热心的邻居,也就没拦着她。

芬芳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陆九九就在门口等,一直等到芬芳的伤口都被处理好,躺在床上推了出来,又跟着她进了病房,在她病房里找了张椅子,自己安静地坐着。

医生给芬芳打了迷药,她睡得很死,陆九九自己睡了大半夜醒了过来,跑去打开她另一只手掌看,果然见她另一只手掌里,也有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睛。

而且那眼睛,有生命似的,看见她看它,竟朝她眯了眯,像是在笑。

这眼珠子,自个儿还会转动,转来转去地看自己所处的地方的环境,陆九九走了一下,挡住了它的视线,它有些发怒了,从芬芳的手心,传来一丝丝触电的感觉,虽是不痛,但也够惊悚,弄得陆九九忙把芬芳的手放下了,合上她的手,看向坐在一侧的迷耳,“迷耳,你来看,她手上有两只眼睛。”

迷耳只低低地嗯一声,“我不喜欢医院。”

他对芬芳手里的两只眼睛丝毫没有兴趣。

陆九九只好闭了嘴,退回到自己原先呆的地方,坐了一会儿又觉不对,走上前去,掰开芬芳的眼睛看,果然见她的眼睛,是没有眼珠子的一片白,和他丈夫疯癫时一模一样。

可是这里…她看看四周围…

那鬼孩子并不在这里啊…

她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什么在作祟?

陆九九原以为芬芳睡上一两天就能醒了,万万没想到,她昏迷了一个星期,也没半点要醒的样子。

医生来说,芬芳只是皮肉伤,外加一点软组织挫伤,没多大事,现在昏迷不醒,很可能是摔下来的时候,伤着脑子了。

现在要是想知道她为什么昏迷不醒,要复查,要交钱,还要续住院费。

陆九九,“…我没钱啊!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的!”

但她又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怨气这样浓重的鬼孩子,只好不情不愿地去帮芬芳续了住院费。

至于复查,她深信芬芳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那鬼孩子,而不是什么伤着了脑子。

要知道这一家三口到底出了什么事,就得等那被鬼孩子缠着的芬芳的丈夫,从警局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