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渐渐过去,银装素裹的世界开始焕然一新,大地上冒着新的绿芽,这个时候是大地回春的时候,也是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刻。

容宁已经窝在帐篷里两日都没有出去了。

她用嘴叼着笔杆,正无所事事的在纸上乱涂乱画着。

一个不小心,墨汁溅出,溅的她一脸墨迹,她还犹然不知。

“傻子。”

身后突然一个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响起。

看清了来人,容宁不客气的反唇相讥:“你才是傻子呢,萧淮锦是个大傻子。”

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屈成圈在桌子上扣了两下:“你今天怎么会有空?事情都完了?”

孙将军是敌方奸细的事情她听说了有一小部分,对于军营里的利益关系,她不会很感兴趣,所以也就没有很关心。

“嗯。”从身后将她娇小的身子搂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上头乌发秀丽发亮,闻着有一股属于她的沁人的芬芳,萧淮锦道:“接下来和我回京城?”

他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说起他们两个之间未来的事情。

容宁有一些迟疑,

她之前是想要说至少编一本化学教材,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能够为这个时代做些什么。

这个教材已经是不用烦心的事情,狗系统已经给了她一整套的大概中学水平的教材,可以说,21世纪除了语文这一门学科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学科会比大良弱上多少,虽然说古代的时候九章算术已经很出名了,但那到底是个人的成就,并没有没有投入推广。

甚至于现在的贵门子弟,所学的核心也是在骑射方面,他们根本就想不到化学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生活中有什么作用,更别说是想要学了。

所以在边城里的第一站的实验,轰轰烈烈的失败了。

唯一招收到的弟子,还是一个啥事都不甚明白的小胖妞。

小胖妞确实是想跟着她学习来着,在那天之后,杨夫人依着小胖妞的性子,将她送来了军营。

终于不用每天面对的都是一个板着脸的糟巴巴的老头子,容宁很是开心,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决定从基础的数学教起,没想到丫丫那个小胖妞,果然如她自己先前的毛最自荐一般,除了管饭之外,上课刚开始的时候是想要好好学的,但是没过几个钟头,已经是呼呼大睡,酣畅不已了。

虽说学不好是要打板子的,可是容宁哪里是真的舍得打,只好放弃了教这个不成器的小丫头。

不过,让她欣慰的是,白天小丫头都跟着她在军营里,没事就能在警戒线之外带着她多溜达溜达,到了傍晚时分呢,都是平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杨夫人亲自来接的。

至少从表面上能够狠清楚的看出,这对母女的关系好了很多。小胖妞很多时候也敢对着杨夫人说出自己的见解,杨夫人也不再向以前那般,动不动就罚她跪祠堂。

这样的场面容宁当然喜闻乐见。

只是她的这一番迟疑,却让萧淮锦的眸色逐渐加深。

他握住容宁的手微微用力,眼里闪过一丝恼羞成怒:“你是不想和我回京成婚吗?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啊?”

话题转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容宁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萧淮锦本来好好的,突然之间就不高兴了。

“你不想回京城吗?那你想去哪,回江南也行……”

萧淮锦后头的声音越来越弱,他的眼睛紧紧锁住容宁的眼眸,好似里头只要有一丝一毫的不确定,他就要立马笑出一般。

容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没说不愿意啊!倒是你,那么紧张干吗?我还记得你上一次不久之前还想赶我走来着呢,现在却又换个副模样,果然是男人心海底针呐……”

容宁没心没肺的感慨道,倒是没有发现对面那个人一直绷紧的脸瞬间缓和了不少。

她顿了一下,这才想到:“你这里事办好了吗?!”

她所说的事情,当然就是胡人攻城的事情。

从去年的十月份,到现在的三月份,这场持续五个月的战争,就要彻底结束了吗?

容宁有些恍惚。

“嗯,他们投降了,没事的,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

只要不是她的拒绝,萧淮锦对于其他事情一向处理的游刃有余。

接下来的一个月,除了陆陆续续的在收拾行李以外,容宁还在将药房中的事情收尾。

现在药房里的大多数人,都算是认可了她的医术,也有人认出了她就是当时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的大帅的“栾宠”,瞬间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想想也是正常,大帅的名称他们也都曾经听说过,根本就是生人勿近的性子,想想红玉姑娘追了他那么久,都说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来着,大帅不照样面不改色的过来了吗?他栽就栽在原先叫容清阳的那个男·宠,以及现在叫容宁的这名军医身上。

似乎在受到狗系统的传承之后,容宁本身关于医学方面的记忆力也好了许多,药房里头有的药材,她能过熟知它们的习性,药性,以及生长的范围所在,这一切进步陈军医看在眼里,也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自己当初也是花了不少的功夫,日夜背诵,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绩的,然而那个丫头,学起来游刃有余,像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难到她一般,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师父,这是我给你的谢师礼物,礼轻情意重,你可千万莫介意啊。”

容宁捧着基本书,恭恭敬敬的呈递给陈军医,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意,一脸的谄媚。

“礼轻情意重,说的倒好听,哼。”

陈军医口是心非的瞪了她一眼,实则心里发虚的很。

容宁尊敬他,唤他一声师父,实在在他眼里,这个小丫头片子才是自己真正的师父,她都准备了所谓了礼物,自己却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这可怎么是好呢……

陈军医心里焦急,面上却没有显示出什么,只有他那不经意露出的耳朵尖,才显示出他现在的赧然。

“咳……”他装模作样的接过容宁用布包装好的礼物,口是心非的道:“我可提前说好了咯,要是礼物我不满意,你可得拿回去,我不要了……”

相处也快三个月,容宁哪里会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对此,她却并没有拆穿,而是顺着他的话,应了声:“是。”

她自然知道陈军医心里的那些小算盘,无非是把礼物退还给她,好让没有礼物的自己,显得不那么寒碜……

不过,这礼物可是她精挑细选的,怕是她这个师傅看见了,就再也不想放手了……

容宁心中偷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陈军医在将那“礼物”拿在手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那不过是两三本书罢了。

他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这天下的医书,他就算是没有看见里面具体写些什么的,也是对书名以及大概内容略知一二的,而他自己所住的地方,就像是一个天然的大型书库,他活了这么大把的年纪,还有哪些是会让他动了心思的?

他毫不在意的将礼物外面包装的布料打开,看见书本的纸皮,以及封面的时候,旋即愣住了。

“这,这……”

陈军医细致翻看着书本里面的内容,眼眸里闪过激动,等他粗略的将一本书翻完,准备再去翻第二本书的时候,一只白皙的玉手,却突然按住了书本。

“你……?”陈军医心中一急,只想要好好看看这书本里的内容,这一突然被打断,眼睛就直勾勾的瞪着容宁,直要她撒手才肯罢休。

容宁一点都不畏惧他的眼神,反而粲然一笑:“师父,我突然改变主意了,这个礼物我不送了,反正师父你也没有给我准备礼物,我何必要做亏本的买卖呢?”

“撒手!”陈军医想将那几本书抢回来,无奈,却被容宁的手死死按住,他脑门上滴落几滴豆大的汗水,僵持了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好了,你想要什么,只要师父有的,你尽管去挑,师父一定给你寻来!”

陈军医放下豪言壮语,眼中满是坚定,看来是对这几本书势在必得。

容宁见自己的目的即将达到了,心底却是真正的松了口气,心想鱼儿肯定都要上钩了,偷得乐。

“师父你确定?我说什么你都愿意去做?”

容宁尝试性的问道。

“愿意愿意都愿意!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为了那几本书,陈军医一口应道,就怕自己一个回复晚了,容宁就不再将书给他了。

容宁敛去眼中的狡黠,语重心长的道:“师父,那你和我回京城吧。”

陈军医突然愣住了。

容宁关于这个师父的事情听说的不多,隐隐知道他当年也是太医院里面的一把手,因为性情古怪,也不会太过于讨好人,得罪了宫里的某个人,才会被流放出来的。

这等无礼的要求的容宁原本是不会提出的,可是她屡次在陈军医的书桌上看见京城里她熟悉的建筑物,就知道他对京城里还有留恋。

如果一辈子都不能回到京城,那么恐怕就算是这辈子过得再充足,心中也算是留有一个巨大的遗憾。

陈军医嘴边的笑意突然僵硬了下,却没有将那几本书放下,而是笑了笑,转身将书放进他的书架子里:“你说什么呢,师父我老人家的行程,难带还需要你来安排吗、?”

容宁知道他逃避的性子又出现了。

相处这么久以来,她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师父,脾气倔的很,自己决定好的东西,是从来不会轻易改变的,所以,想要说服他,非常难。

但是,她身上有杀手锏在。

陈军医一生对于医术最为钻研,他可以对其他的医书不感兴趣,可是,就凭着这几个月,他在自己面前不拘小节,就是想要学西医,以及学习在世人面前都觉得甚为不靠谱的化学,容宁便知道,这便是他的弱点了。

那三本书,就是物化生三本书。

还是较为基础的高中课本。

是他磨了狗系统好几天,才磨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先前容宁教陈军医的时候,都没有用到实体的教材,就算有,也是自己照着原先的课本画下来的,这手工的画画,肯定没有应刷出来的说服力,容宁也是明白这一点。可是,如果明目张胆的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书本现在他人面前的话,她总觉得不好。

可是为了引诱陈军医上钩,她只好将那些书本拿了出来,也知道以着陈军医的性子,是不会四处张扬的。

“师父——”

“行了,你不要再说了,师父是不会答应的。”陈军医摆摆手,用背影面对容宁。

容宁从后头走到他的书桌前,一手将他摆放好的书本抽回,瘪着嘴道:“那好,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把书收回了,今天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我走了。”

说罢,将书本抱在怀里,往门口走去。

陈军医一脸焦急,挡住了她的去路:“明明说过的话,怎么可以不算数呢?”

“师父说过的话都可以不算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知道吗?我是女子,又不是君子,当然没有这个顾虑了。”容宁学着陈军医当时的语气道:“愿意愿意都愿意,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陈军医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怎么就在这种地方和自己杠上了,他无奈道:“你不能换一个吗?其他的师父都答应你,这个不行。”

“不行啊,不行的话这个我也不能给你——”

容宁满脸防备,就怕陈军医过来抢。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一个不肯把书给另一个,另一个不让一个出去。

过了半晌,容宁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拿过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我说呐,师父,你可知道我一定要你去京城是什么缘故?”

“什么缘故?”

“我想开授一个教学化学生物的学院,这里的人总不能永远都对这方面的事情知之甚少吧,总要有法子来改变一下。如果顺利开授了不要说一个学院,一个班级的话,师父你就是他们的先生,先生是人类的灵魂工程师,师父,这可是和救死扶伤一样伟大的事情啊,难道你不想做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