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满果实的无花果树展开茂盛的枝叶,为端坐在凉亭里的少女遮挡住炎热阳光,带去一丝舒适的清凉。

遵从拉美西斯的吩咐,乌诺把所有的相关资料都借出来交给昔拉,她专心致志地翻阅着这些纸莎草纸卷,遇害的王妃们没有任何外伤,也无人察觉她们是什么时候从房间失踪,不同的肤色、不同的种族、不同的年龄……除去都曾获拉美西斯宠幸这一点外,完全看不出她们之间还有任何共性,除了“嫉妒”,确实让人想不出其它作案动机。

“公主,你坐这里一上午了,休息一会儿吧。”埃莉萨端着一个托盘走进亭子,里面放有一杯甜美的西瓜汁和松软的蜂蜜蛋糕。

头也不抬地指了下面前的木桌,示意放好后退下。见昔拉如此沉迷,埃莉萨终于按捺不住给予忠告:“公主,你在浪费宝贵的时间。”

果然来了,久违的说教……

昔拉唇边晕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昨晚临睡前注意到这位推罗女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晓得估摸着这两天又该被“提醒”公主的职责和使命了。

放下书卷将视线移向她,微笑着明知故问:“怎么可以说学习是浪费时间?”

“看这些文件有什么用?抓捕罪犯是王城卫士的责任!”埃莉萨认真地反驳,“好不容易获得法老的宠爱,您应该趁此机会像别的王妃那样学习音乐舞蹈,把浪费在这里的时间花在美容保养上,进一步抓紧法老的心。”

“他的心每晚都在我这里,还要怎么抓?”如同戏弄她一般,昔拉重新低下头,不紧不慢地继续阅读,“这些文件能教我怎么避开危险,身为被法老宠爱的妃子当然要学习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我得做好应付暗杀的准备。”

埃莉萨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乌诺,他指挥法老的侍卫们巡视庭院,一丝不苟地严密保护昔拉的安全。

“无法动弹的文件会比法老的卫队更可靠?公主,你根本无需做这些多余的事!如此下去,危险的不是凶杀犯,而是后宫里其她竞争者。”

对昔拉的行为埃莉萨感到忧心忡忡,她努力地说服女主人放弃幼稚的想法。事实上,近段时间不断有西顿商人进宫拜会艾斯托蕾丝王妃,紧接着没两天,关于推罗公主昔拉傲慢无礼、恃宠而骄的诽谤传遍王宫,最近,散播流言的人不知从哪里得知塞特军团的指挥官萨卡拉和她相识,又污蔑其品行不端,背着法老与别的男人大玩暧昧。昔拉初进宫时的纯净形象一落千丈,连侍女也私下对她指指点点,但她却采取熟视无睹的态度不予理会,后宫女人们的疏远和孤立反令她乐得清静。

“放轻松一点埃莉萨,”昔拉仍是满脸悠哉地翻查文件,“陛下的心不会永远滞留在同一个女人身上,陷入患得患失的情绪会让自己非常辛苦。”

埃莉萨感到隐隐的愤怒!自己在担心她,她却对自己的忠告充耳不闻。仰起头刚要再次开口,一个低沉的嗓音蓦地响起,中断两人的对话。

“精神不错,我可爱的王妃,有没有想念我?”

听出属于法老的独特声音,埃莉萨连忙躬身行礼,拉美西斯挥退一众女官,坐到昔拉对面:“在聊什么?我可爱的王妃。”

“在接受女官姐姐的指点,”昔拉漫不经心地回答,“她觉得我把心思拿来分析案情太浪费,应该用于取悦……唔……侍奉您。”

“提醒我增加她的工作酬劳,”拉美西斯对这位女官的尽职尽责表现出赞赏,“那么,你用浪费掉的心思分析出什么线索?”

“我看完了所有文件,试图寻找遇害者的相似性,”昔拉一边说着,一边推给他一份“读书笔记”,“我开始相信您的判断,妮菲塔丽皇后或许不是凶手。”

拉美西斯接住那份纸莎草纸卷,上面详细地归纳了被害王妃的原国籍、年龄、肤色、发色、兴趣喜好、接触群体、生活习惯、进宫日期以及受到宠幸的时间,全部摘抄于书记官的官方记录,她将资料分类,罗列成一张一目了然的列表。

“尊敬的法老陛下,并不是所有被您宠幸过的妃子都遭到杀害。我看过记录,死去的女孩全是您在最近三个月结交的新欢,不止妮菲塔丽皇后,这个时间范围外的旧爱几乎都平安无事。”

拉美西斯略一思索,正如昔拉所说,被害者全是新宠,像妮菲塔丽那样从以前便一直陪伴在他身侧的女人们,即使得到过更多青睐也安然无恙。

“你怀疑凶手也是新妃?因此只对相近时段入宫的人产生竞争意识?”拉美西斯迟疑着问。

“或者因为出了什么事,激发了一直潜伏在您身边的某人的杀意,”昔拉低声补充,“所以,请陛下仔细回想一下,三个月以前有没有发生过特别的事情?”

竭力回忆,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明白,问了也无济于事,像您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留意自己的后宫发生过什么事,”昔拉拿回资料,起身走出凉亭,“只能先从今年新入宫的人着手调查了。”

拉美西斯托着头注视她的一举一动,用一种称赞的语调鼓励:“干得不错,我应该早些把你从推罗娶回来帮助我。”

“帮不了,那时我正徘徊在生死边缘自身难保。”

拉美西斯诧异地挑起眉,一脸疑惑。不是说阿希雷姆王极其疼爱这位公主吗?怎会令她陷入危险?

“您看了就该知道,我的头发和瞳孔颜色与别的推罗人不一样,这其实是一种无法治愈的疾病,我的父亲与母亲因此对我倍加呵护。不过……虽然大家很小心地照顾我,大约三个月前,我还是患上重病,甚至一度失去呼吸和心跳,后来,幸亏神祗保佑才侥幸痊愈。”昔拉娓娓讲叙,仿佛在说着旁人的故事般淡然。

拉美西斯沉默地听着,就在昔拉转身离开之际,突然说道:“埃及有最出色的医师,我可以命令他们为你治疗。”

“您已经承诺赐给我最宝贵的东西,”昔拉礼貌地向他行了一礼,表达发自内心的感激,“我期待重获自由的一天,并为此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