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臆想中的事情,即将浮出水面时,哪怕是一秒的等待,都变得无比漫长。

我这人对于数码设备,比较白痴。

摸索一阵,或许能会用,但绝谈不上精通。

所以,我扫了一遍那复杂的按键之后,将其交给了阳小幂。

她是演员,跟这类设备接触的时间最长。

果然,马上就就记忆卡给安装了进去,微调了两下,小小的屏幕上开始出现了画面。

灯光昏暗,似乎是在夜里。

几个强壮的白种男人,赤裸着上身,吵吵嚷嚷,听起来应该是俄语,然后镜头拉近,是一个被摁在椅子上的男人。

他的脸,已经白到能看见里面的毛细血管,双眸中,瞳仁缩到了米粒大小,白眼球上密布着细密的黑色丝线,隐隐有要钻出来的趋势。

接着,为首的一名金发男子,掏出了一把有黑色刀柄的匕首,示意其余几个人将那个人摁紧。

随后向着镜头晃了晃的匕首,转身伸出手在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的腹部轻轻的抚摸,那个人慢慢地开始不再挣扎。

就在这时,金发男猛然将匕首的半截插进了椅子男的腹部。

“呜呜呜……”

椅子男痛苦地发出呜咽声,身体乱晃着,却如何也挣脱不开众人的束缚。

“这可是她们的战友啊。”秦蓉痛惜地道,“这帮人疯了,完全疯了,你看看他们,像只麻木的禽兽,完全没有半点触动……”

我没有理会她,目光一直逗留在屏幕上。

金发男的匕首插进去后,他停了几秒钟,而后往外一抽,只留下了一个刀尖在椅子男的皮肤里,缓缓朝边缘划动。

“天啦!他要干嘛?”阳小幂惊叫出声。

我吞了口唾沫,人类总对于同类的遭遇,有着天然的同情心和触动感。

就连我也不免喉咙发干,实在是这一幕太过匪夷所思,隔着屏幕,我都感觉肚皮疼。

没错,那个金发男,正是在切开椅子男的肚皮……

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秦蓉和阳小幂下意识地迈过了头,叶雨和秦晴见惯了杀戮,倒也没什么。

而我,其实也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

两分钟后,肚皮被完全隔开了,相当于在腹部开了一个椭圆形的小窗户,那金发男将匕首扔在了一旁,揪着肉皮,将‘天窗’给打开了。

“哇……”

那一刻,我身边响起了密集的呕吐声。

那个位置,稍微有点生物常识的人都知道,应该是肠子所在的地方。

可我们看到的却是一堵肉墙。

如蜡油般不断融化的肉墙。

吃过披萨的人,应该更容易理解。

那堵肉墙是糊状的,然后长满了无数个小小的人头。

那些人头全部被肉汁给包括过,疯狂地冲着外界嘶吼,嘴巴张开的时候,还连接着细密的腐肉丝线……

“唔……”

我一口秽物直接喷向了屏幕,“刺啦刺啦”一连串电火花闪动过后,这台机器,彻底的报废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尴尬地指着摄像机,心底生起了厚重的罪恶感。

妈卖批,线索可能就在后面,就这样被我给毁掉了。

话说,那台摄像机还真是垃圾啊,只是一下就……

“算了,也不怪你,反正那么恶心,谁也看不下去了。”阳小幂将报废的极机器随手扔在了地上,颇有些厌恶地擦了擦手掌,秦蓉也从惊愕中回过了神来,冲我微微一笑。

“好了,我们赶紧走吧。”

记忆卡的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尽管我们都对之后的内容无比好奇,可就算它仍旧完好,能坚持看到最后的人,恐怕也不存在了。

从沼泽地出来已经好几天了,我们依旧没有看到折射空间的边际,很明显的,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精神问题。

只是,仍旧能在控制的范围之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离开堡垒前,我们又从某间仓库里,找到了几顶行军帐篷和手雷、以及白磷弹。

晚上的休息总算是舒服了不少。

三天之后,我们走出了草木混合带,又进入了茂密的林海。

空气中充满了咸湿的味道,我估摸着我们应该接近海滩了。

我试着爬上了一棵高大的树,举目眺望,却仍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林海。

“奇怪了,这咸湿味道到底是哪来的?”

我纳闷地边走边想,恍惚间,身边的秦蓉却惊叫起来。

“咋啦?”我顿时端起了突击步枪,警惕地望着周围。

“樱,樱子,刚才从那跑出去了?”她颤巍巍地道。

不是吧?被那种野兽抓走,还有存货的机会?

我有些迟疑,问道,“你确定没眼花?”

秦蓉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看其他几人脸上也是表情怪异,时而流露出深深的惊恐。

“怎么?你没也看见了?”

“嗯嗯。”阳小幂点了点头,“小天,会不会是鬼啊?”

“鬼你个头!”

都这时候了,还满嘴胡说八道。

“好了,你们悠着点,我过去看看。”

有些事,总得有人干。

面对樱子,我其实挺同情的,搞不好她逃出来了,而且,我始终觉得那天的樱子,是个折射体,根本就不是本尊。

我顺着秦蓉先前指的方向走进了一条林间小道。

地上湿滑,仍旧能看清楚脚印。

她们没有眼花,刚才,的确有人跑过去了。

我追着脚印爬上了一道小坡,这时,林木间,突然跳出来了一只梅花鹿。

是的。

它的犄角上真的长着花儿。

跟枯树桩似的,长满了青苔,可最上面,却看着各色各样的好看的花朵。

我抬起突击步枪,瞄准。

鹿肉鲜美,这可是个不错的猎物。

然而,就在我快要开枪的时候,它身后又跳出了一只梅花鹿。

跟前面那只一模一样。

刚才正是被前面那只遮挡,我才看成了是一只。

“艹!见鬼了!”

不过马上我就想通了。

其中一只应该是折射体,或者两只都是在折射体。

“呦呦——”

我迟疑的工夫,它们旋即逃走了,一蹦一跳之间,竟然连步调都在同一个频率。

就跟镜子的反射似的。

这恐怕不止是折射体那么简单了吧?

之前,我见过的折射体,可都是各自继承了属于本尊的记忆,难道说,折射空间现在已经变化了?

晃了晃神,我继续追着脚印前进,没多久就看到了一具尸体。

是加贺樱子。

她死不瞑目,眼睛瞪得老大,内脏已经被完全吃空了,惨不忍睹。

那脚印的确是她的,可这么短的时间,究竟是遭遇了什么呢?

越想也害怕,我赶紧离开了那个地方,顺着原路返回。

秦蓉等人远远地就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樱子?”

“是她,不过已经死了。”我痛惜地道,“走,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大家看我一脸紧张的样子,也没敢迟疑,直到跑出去老远,秦蓉才问我,是不是又接收到那种预感了?

我一愣,“没有啊。”

“那你跑什么?”秦蓉没好气地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尽信书不如无书,一个道理,倘若一直依赖那个预感,死亡也就离我们不远了。

“总之,听我的吧。”我指了指前方,“再走三个小时,我们再休息。”

可这一走,就是黄昏了。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前面竟然又出现了一排房子。

是座单纯的木屋,直接用圆木搭起来的,屋檐下挂着风铃,炊烟袅袅。

不对,为什么我听着这风铃声这么瞌睡呢?

不好,是催眠!

“快捂住耳朵……”

我还没来得及提醒,整个人就晕倒了,最后一眼,我看到了恢复容颜的萧晴淓,正款款向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