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个烟雨朦胧的清晨起床,推开窗,江南水乡特有的潮湿空气让人心旷神怡。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我熟悉这种区别于北京干燥空气的湿润.......是的,我已经离开北京半个月了,同样的,我也没有选择回家。

行李寄到家的那天,我接到了老爹的电话,在电话里,我们关于我的未来,展开了一场没有结论的交谈。

他问我的选择。

我告诉他自己想静静。

他又问了这个安静的时间需要多久。

我的回答则是:“归期未定。”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我心中有一道坎儿没有跨出。见识过繁华喧嚣的人,很难归于平淡,回归到朝九晚五的生活。

所以在那天结束通话后,我就换掉了那个跟了我五年之久的电话号码,不仅仅是要跟北京做个告别,也是一种逃避。

微信在这段时间里我也没有登录,唯一跟外界的联系,大抵就是每天夜里,林佳一与我互道晚安的短信了。

她是在我离开三天之后,从北京坐火车出发去的拉萨,她告诉我说,四十个小时的车程,安安静静地,足够一个人想完他的一生,进而完成一种超脱......在下车见到拉萨湛蓝纯粹天空的瞬间,整个灵魂都会得到升华。

由此,我很懊恼当初没有坚持一下跟她结伴出行,但当我想到她此行的目的之后,也就释然了。

人这一生,终究要有一次以自我放逐为目的的旅行。

林佳一正在做这件事儿,我又何必打扰到她的这种孤独呢?

换个角度看,现在我所走过的路,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旅行?

只不过她的目的地是拉萨,我的则是乌镇。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来到这个地方,可能是因为古镇足够安静祥和,也可能是这里有很多关于过去的记忆。

不论张瑶还是佟雪,我跟她们,在这个千年古镇里,都经历过太多、太多。

喝了一口水后,我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烟气与湿润的空气一道被我吸进肺叶里,尼古丁伴着清新,总会给人一种别样感受。

“陈哥,你怎么又醒这么早?”

闻声回头,我看着那个睡眼惺忪的青年说道:“年纪大了,觉轻。”

“你可得了吧,不就比我大了五岁吗,把自己说的跟个老头子一样。”

“我说顾灿,你丫才刚大学毕业,这么懒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顾灿抓了抓头发,嘀咕回道:“反正我也不用工作,回家接手宠物店就好了啊,为什么要让自己奋进呢?我他妈还是今朝有觉今朝睡吧。”

“对了陈哥,一会儿麻烦你帮我带一份生煎回来,钱包就在桌子上呢,你自己拿钱。”

“睡吧,早晚把你丫钱全偷走!”

我玩笑了一句之后,自己就笑了。

顾灿是我住的这家青旅的室友,刚刚大学毕业,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会来乌镇这样一个地方,他说他女朋友被家人送出国深造,由于难舍那份分离,他便想来他们初识的地方疗伤解愁。

一疗,就是大半个月。

他的家境应该很殷实,钱包里总会有一沓钞票,没什么心眼儿,也没有如同他名字那般灿烂,说的好听点他这叫天真,再往难听点儿形容,他真够得上无所事事这个词了。

可有一点我又不得不承认,他有资格无所事事,刚大学毕业,就能在副省级城市的郑州拥有一家规模不小的宠物店,单凭这个,就足够甩开我很远了。

我吸尽指间的香烟,简单洗漱过后,便出门采购我们两人份的早餐了。

他的钱我没拿,现在的我,还不至于让一个弟弟出钱买早饭。

......

两份生煎、一碗皮蛋粥还有一杯豆浆,一包利群香烟,买好这些之后,我回到了客栈。

“醒醒,再不起来,你的生煎可就没了。”

“靠,你要敢吃,我肯定跟你没完!”顾灿挣扎起身,眼睛还没睁开,就出声大喊。

“吃就跟你命一样。”

“那是,人这辈子啊,一定要过的舒服,不管睡觉还是吃,都能让我感到舒服,所以我喜欢这样!”

“这套歪理......真好奇你女朋友是怎么忍受你的。”

一听这个,顾灿来了精神,从餐盒中拿出一个生煎,边吃边说:“这个简单啊,我们在一起睡觉不就好了,两个人都舒服,你懂的。”

“现在的孩子都你这德行吗?”

“嘿,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

我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自顾自的吃起了生煎。

“诶?陈哥,你这么大了,不会还是个处男吧?”

“呵,这你都知道。”

“我靠,真的啊!”顾灿一脸错愕的看着我,“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姑娘?就是昨儿我在你打工的那家旧时光里认识的,你也知道我对我媳妇儿的爱天地可鉴,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不如就成全你吧,如果你们成了,到时候给我补个红包就成。”

“滚蛋。”

“你看你这人,弟弟可是为了你好!”

“我这也是为你好,你再这样下去,我真容易打人了。”

“好吧......真不要吗?那姑娘上下都贼有规模,真的陈哥,我不骗你!”

“顾灿,我突然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哦......”他一脸认真地想了想,对我回道:“小时候我应该算一富二代,每天都会用零花钱买平安,大一大之后,也就那么回事儿呗,我朋友都习惯了。”

“......你牛逼!”

“还行,还行。”

笑了笑,顾灿对我问道:“陈哥,晚上你还会去旧时光吗?”

“对啊,怎么了?”

“那我就很奇怪了,你为什么放着北京的工作不干,来这个地方?”

“玩儿。”

“那又为什么工作?这难道不是换了一种方式的漂泊吗?”

我怔怔地看着一脸认真的顾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