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贵妃派人来沈府拿过两次点心,喜妹做的茶点很得秦延的喜欢,为此还特意赏赐了喜妹一些东西。喜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做的吃食能得到皇上的赏赐,高兴地跟彭大郎分享,彭大郎却一脸的没精打采,喜妹知道他是怕被她嫌弃,只有更加温柔地对待彭大郎。

转眼,考试最后一天到了,沈小玉和韩眉早早就到考场外等着,见有几个考生是被抬着出来的,韩眉紧张的手心都见了汗,直到看到沈文拎着篮子精神奕奕地从考场正门出来,才松了口气。

韩眉拉着沈文就问他累不、渴不、饿不,沈文笑呵呵地摇头,“娘,我好得很,带来的吃食还没吃完呢。”

打开篮子给韩眉看,因怕东西少不够吃,沈文带进考场的东西多,每场考下来时韩眉还会派人再给送新鲜的食物,沈文在吃上一点苦都没受。

正在韩眉对沈文嘘寒问暖时,沈光义也从考场里走出来,见到韩眉母子三人时,便快步走过来,比起上次因吃坏肚子被人抬出来,这一次的沈光义就显得精神不少,可还是无法与沈文相比。

但沈光义的神情却是轻松的,自认答得不错,就算不能状元及第,也不会名落孙山,哪怕只是外放的一任小官,相信凭他的能力也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沈光义对韩眉道:“大嫂,文郎考得如何?”

沈文冷眼睨着沈光义,“四叔这话是否应该问我才是?”

沈光义尴尬地看了沈文一眼,“文郎考得如何?”

沈文道:“四叔何时如此关心我了?”

沈光义觉得沈文越大越不可爱,当初在村子里时他还觉着沈文比沈壮、沈林他们懂事,怎么到京城以后,还学会说话噎人了?

韩眉笑道:“他四叔别介意,文郎刚考完想必是累了,就不在这里陪你闲聊了。”

说完,拉着沈小玉带着沈文坐上马车往回走,沈光义想要跟上去,却被从考场里追出来的一个小吏拦住,“这位考生,主考官大人请你过去一趟。”

沈光义心中大喜,从开考几位考官就很关注他,或许是看了他的文章起了爱才之心。之前就听说考生考中之后就会成为主考官的学生,难道这是想要提前让他拜师?

沈光义喜滋滋地随着小吏再走进考场大门,被引着来到主考棚,见到里面威严而坐的一位主考,两位副主考,还有几位考官,沈文纳头便拜,口中尊称,“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主考官忙道:“别忙着拜,本官且问你,你脸上的伤可是与人斗殴伤的?虽说过了这些日子看着伤好了许多,但开考之时可是让我等大开眼界了。”

沈光义拜了一半僵在那里,尴尬地道:“并非斗殴,而是早前学生不知因何得罪了人……被打的。”

主考官‘哦’了声,与副主考耳语几句,一个副主考道:“不管是因何被打,总是有因由的,本官可是听人说过,你这人风评不好,被打了也不屈。”

沈光义的脸就白了,终于明白几位考官在考场上关注他并不是因为他的才学如何好,而是不喜他的人品,让考官们都不喜了,这次春闱他还想得中恐怕是难了。

见沈光义一脸死灰,主考官喝了口茶,笑道:“你也别想太多,毕竟科考举才,我们也不能因你人品不好就埋没了你的才学,当然,这也得你真有才学才行。至于你人品不好会不会被皇上厌弃,那也是皇上的事儿,没准皇上就是唯才而用呢。”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沈光义头上冷汗直冒,总觉着这几位考官把他喊来不单单是为了说这几句话。

果然,接下来那位开口的副主考又说道:“不过呢,从你交上来的答卷我们就派人送进宫中,亲自给皇上御批,你可知皇上对你的答卷是如何评价的吗?”

因副主考的一个‘不过呢’沈光义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此时只能茫然地望着副主考,就见副主考摇头,“皇上只批了四个字:一派胡言!”

沈光义腿一软,‘扑通’坐在地上,望着眼前高坐的考官们,他觉得自己在人前眼里就是个笑话。

虽然不明白为何几位考官会那么关注他,甚至把他的考卷在没考完之前就给皇上送去了,但只‘一派胡言’四字,他这些年的努力就都是白废了,就是往后他再想参考,有了皇上这个评价,他考中的机会也不会大。

沈光志不记得是怎么被人架出考场的,也不记得他在考场门前坐了多久,直到天空突然下起一阵大雨,才把浑浑噩噩的沈光志浇醒。

他想不通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为何会遭受如此对待?寒窗苦读二十载,为的不就是考个功名,如今却算是将他的前路彻底堵死。

别说是衣锦还乡,一雪被迫离开村子的耻辱,他连回去的脸都没有。

不知不觉又回到那座荒芜的侧门,想像灰衣人的冷嘲热讽,手举了半天却没有敲下去,干脆就延着侧门向前走去,一直走到正门,看到府门上歪歪扭扭地挂着的‘安平王府’四字,沈光志半天才想起安平王是何许人也。

安平王,先皇四子,因不满先皇将皇位传给当今皇上而谋逆,最终被当今皇上镇压,之后便下落不明,有说他在乱军之中被杀,也有说他逃入江湖,从此隐姓埋名。

但不管结局如何,自当今皇上登基后,就再没人有过安平王的消息,而曾经辉煌一时的安平王府也落得如今破败荒芜的下场。

沈光志突然觉得,比起那位前二十年享尽人间富贵,后半生或许要过着颠沛流离生活的安平王,他平平淡淡地过一生,没准还是幸事。

想到这里,沈光义的心境就不那么沉重了,而随着他的想通,倾盆般的大雨也渐渐变小,最后变成蒙蒙细雨,只是身上的湿衣粘在身上太难受,沈光义又顺着来路跑回去,轻轻敲响了安平王府的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