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微微闭眼,如同在母亲温暖的子宫内,重新又回到了无忧无愁的世界。

噔~

就在众人陶醉其中的时候,琴音忽然一变,变得肃杀莫测。众人仿佛看见一棵参天大树,大树垂着万千枝条,满枝绿叶,而在这肃杀之音中,竟缓缓枯黄。

噔~

琴音再次一颤。

大树忽然一抖,满枝的枯黄叶片,如同漫天的雪花,随风飘落,满地堆积。

“不!”马道眼眶湿润。

“不要!”朱小凰闭着双眼,双手欲触摸着那棵参天大树。

“为什么......”方非非喃喃自语。

在场所有人已经哭了大半,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样悲哀的事情?

更有意志力薄弱者,甚至已经晕厥过去,大家都闭着眼睛,喘着粗气。

“简先生,可以了。”在场之中,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司马二,他看着简先生枯黄干瘦的手已经渗出不少晶莹的汗珠,有些担忧他的身体健康,连忙阻止,“简先生抚琴之音实在太美妙了,但先生抚琴太久,我担心会伤害先生的身体。”

“二......公子,老朽,停不下来了!”

简先生现在满头大汗,深陷眼窝的眼球血丝凸起,干枯的面颊上,清晰的可以看见丝丝青色毛细血管歪歪扭扭。这些细小血管如同植物的根须一样,包裹着简先生左右面颊,密密麻麻,恐怖非常。

啪~

弦断了,众人只觉头脑一松,睁开眼,面前的大树已不见踪影。前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几张长桌,几个熟识的人,抚琴的简先生老泪纵横的用手托着断弦,全身微微发抖。

“老先生,你这是怎么了?”马道一睁开眼,便见简先生这副模样,不由问道。

“简先生,我们听音乐的哭了也罢了,你怎么也哭了?”这是老赵的声音。

回过神的众人纷纷出言慰问。

这时,昏厥的众人也纷纷转醒,他们只觉做了一场凄美的梦。他们梦到了因果,梦到了轮回,梦到了大树为何叶落,梦到了人们为何生长。

在这个唯美凄凉的梦中,他们似乎已参透轮回,他们似乎已看透造化。

“唉,为什么要让我做这样的梦,为什么不让我永远在梦中寻觅自己?”冯校长双手握拳,狠狠砸在木桌上。

“难道,这就是世界的本质吗,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何主任眼睛湿润的盯着自己的断臂,微微一笑,“我明白了。”

......

“你们?这是怎么了?这是在干什么?你们明白了什么啊?”马道走过去,摇摇何主任的身子,想把他摇醒,但是任凭马道如何使劲,何主任就是不动分毫。

马道放弃了何主任,又跑到冯校长面前,想要摇醒他。

“不用摇了。”冯校长摆了摆手,道,“我已看破红尘,不愿再当校长了。”

“......”

一片沉默。

在场之中,大家本来都沉浸在各自的回忆,现在,忽然听到冯校长这么一说,都忍不住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身上。

“老公......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吗?”湘竹与冯校长共坐在一起,她面上泪痕未消,现在,新的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不是丢下你一个人,小竹子,我已参透了生命的真谛,世间的繁华苦恼,都已烟消云散。”冯校长站起身来,双目神采飞扬的看着简先生,“谢谢你,简先生,我三生有幸,竟能听到这大道真谛,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众人目瞪口呆,大道真谛?

“不会吧,虽然简先生弹这个......这个琴,确实弹得好一点,出色一点,但是和大道真的没什么关系呀!”马道口无遮拦,道,“虽然他的琴声让人身临其境,连我这个不懂行的都深有感触,可是大道......我实在看不出来,他弹得是哪道啊?”

“马道!”朱小凰走过去,扭着马道的耳朵,便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别人展示技艺,马道去批评,这是一忌。

听者有所感悟,马道去横加指责,这又是一忌。

现在马道不知不觉便犯了修道人的忌讳,同时得罪了简先生和冯校长,好在他们不计较。当即,朱小凰提着马道的耳朵回到了长桌上,向简先生和冯校长表示歉意:“别听马道瞎说,他人生阅历尚浅,听不懂简先生睿智无比的大道之音,马道,还不快道歉?”

“没有大碍!”

简先生摇摇头,此时双目之中,隐隐也有泪水滚动,他放下手中琴弦,道,“弦断了,不知道何时才能续上,我的心也沉没了。”

“简先生?”司马二上前准备劝慰一番。

简先生抬起手,表示不用:“未来不久,我将有一场劫难,到时希望在座各位小友,能让我伴着我的古琴长眠!”

“简先生,说什么呢?简先生身体长命百岁,哪是有劫难的人啊?”司马二连忙打个眼色,叫身旁的灰袍老者端来美酒。

只是片刻,美酒便端了上来,众人闻着酒香,刹时间便忘了忧愁,纷纷斟酒对饮。

不多时,又是笑语盈庭,大家借着酒力,也就把那大道虚无,轮回悲歌忘得个一干二净!

就连刚刚口口声声,称自己已看破红尘的冯校长,也不由自主的举起酒杯,与湘竹夫人共饮。看情况,不痛饮个三百杯,他们是不愿意放手了。

“简先生,来,让我为你再倒上一杯!”司马二拿起白玉酒壶,为简先生斟了一杯美酒,“这是洞庭老酒,传说是龙王玉液,凡间极品,有价无市啊!”

简先生喝了一杯美酒,已经有八分醉意,他双手颤抖的使劲捏着酒杯,免得酒杯被自己滑落:“想不到,二公子还相信这些,这些不过是那......那凡夫俗子的捏造之词,何必当真?”

“简先生说得是!”

天气渐凉,司马二解下白袍,为简先生系上。

他目光微微巡视在场众人,最后停留在了马道身上:“今日,我将离去,但,山不转水转,我们一定还有再见的一天!”

“对,还有再见的一天!”马道抱着白酒壶,嘟啷着。

见马道如此,司马二微微一笑,向灰袍老者挥了挥手,灰袍老者转身出去。不多时,灰袍老者便抱了一方圆石进来。

圆石有如一个小巧的磨盘大,圆溜溜的,平滑而整洁,仿佛一个蒲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