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也取下了斗笠,讶然的看向凌君武,若是她没有看错,这府邸的主人可是王爷,且正是被新帝软禁的四皇子,公子到底是何身份,为何会与四皇子相识,与这位四皇子又是何种关系?一个个疑惑充斥脑海,搅的人混乱不堪。

凌君武上了台阶,走到门前,一手搭在铁锁上,往后一扯,那铁锁以及锁上的铁链便被扯断了,接着看起来似乎是轻轻一推,沉重的大门便被推开,门上的封条断成四截,其中一截被风吹落,跳跃着远去了。

“啊!公子!”红莲没想到凌君武竟然会有此举动,顿时惊的喊叫出声,双手捂住嘴,警惕的朝着四周看去,幸亏这里未有行人经过,否则,若是被人瞧见报于圣上那里,便是藐视圣威的灭族大罪。

凌君武踏进了这个被封禁的府邸之内,暗处监视之人悄悄离去汇报自家主子,红莲对此毫无察觉,凌君武确是目不斜视,对于暗中之人毫不理会,穿过前院,经过偏殿,最后踏进了一个圆形的石门,进入一座清幽雅致的院子。

红莲心中带着惊慌,却又好奇的看向院子中的人,只见那人身着素白的衣袍,样式十分简单,不过料子确极其昂贵,是只有皇室之人才能穿的上的云蚕丝。墨黑的长发并未用发冠束起,仅用一根白色绣银的发带绑着,看起来闲适极了,此人想必便是那传闻中的四皇子吧!不过,如今看来,倒是没有一丝被软禁的狼狈之意。

四皇子正无聊的用手拨弄着花枝,听见身后的动静,一脸平淡的转过身,看见来人之后却大吃一惊,原本他以为会是自己的二哥派来灭口之人,没想到竟然会有外人进出已然成为禁地的地方。

“你们是?”四皇子疑惑的看向凌君武,随即恍然大悟,“原来是凌兄,凌兄果然非常人,一别十数年,如今竟是与当初相识之时无甚变化!”说着又看向后面的红莲,微微一笑道,“这女子莫不是凌兄的红颜知己?”

凌君武并未理会四皇子的调侃,边走边道:“轩钰确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大变化啊!”

四皇子苦笑:“没想到凌兄还记得这个名字,让你看笑话了,如今我已是阶下之囚,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凌兄还是快些离开吧!以免惹祸上身,毕竟我那二皇兄如今可是皇帝。”

凌君武上下打量着四皇子:“我很奇怪,为何他未杀你?留着你这个隐患,难道你那个刚坐上皇位的兄长能心安?”

“凌兄真是高看我了,如今我已无权无势,二皇兄也已坐稳江山,我又有何能力动摇于他。至于为何还没有杀我,不过是早晚之事而已,死于疾病灾祸之中便与皇兄无关,还能赚个友爱兄弟、心胸宽广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凌君武执起四皇子的右手,手指搭在这只皮肤有些苍白的手腕上,抬眼说道:“慢性剧毒,不过比之当初见你之时,这毒性要轻的多了。”

四皇子抽回自己的手腕,轻叹一声:“这是‘缠绵’,情意菲菲,缠绵入骨,中毒者如同陷入情爱绝境之人一般,爱而不得,相思无处,折磨的人日渐衰弱,腐蚀身体骨血,待到看似病入膏肓之时,便是毒性发挥到极致之时,也是死亡之期。”

“我送与你的药呢?”

四皇子一怔,沉默片刻之后说道:“若非有凌兄赠予的灵药,只怕我早已命丧黄泉了,那灵药只剩下一颗了,只不过,如今确是在我那位二皇兄手中。”

凌君武没有追问灵药为何会落入二皇子手中,只是又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递给四皇子。

“多谢凌兄,只是再多的灵药也只能救我一时,皇兄他一心想要我死,还是不要浪费凌兄的灵药了。”

“在这世上多活一刻,便有意想不到的转机,难道你竟是如此轻言放弃的懦弱之人吗?失败者又如何?胜利者只能书写他自己的胜利,改变不了失败者的思想,轩钰又何必轻生放弃?不如放手一搏!”凌君武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也不知是在说服四皇子,还是说服自己。

四皇子看着凌君武手中的小瓶子怔怔出神,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接过了活命之物。

禁卫军包围了王府,大量兵甲侍卫涌入了王府,皇帝站在人群之中,视线落在自己的弟弟身上,挥了挥手士兵让开一条道路。

“皇上小心!”一旁的侍卫统领出言警告。

“无妨!”皇帝走到四皇子面前,看了一眼凌君武说道,“此人是四皇弟的好友吗?”

四皇子攥紧手中的小瓶子,与皇帝对视:“圣上亲临我这小小的王府,不知所为何事?”随意的用衣袖扫去粘在身上了一片叶子,轻慢道,“难道圣上还怕我这个半残之人对你有什么威胁吗?”

皇帝皱眉,扭头看着凌君武道:“看来你这个朋友在我四皇弟心中分量不轻啊!”

凌君武低笑道:“自然,我与轩钰的关系自是不一般。”

“他竟然把这个名字告诉了你……”皇帝似是自语一般,深深的看了凌君武一眼,转身对着一众兵士道,“回宫!”接着头也不回的说道,“四皇弟,过几日便是为兄的生辰,望四弟能进宫与为兄一聚。”

“圣上之命,莫敢不从。”四皇子看着浩浩荡荡来此,又如潮水退潮一般离去的禁卫军,已经心如死灰的他燃起了一丝星星之火。

红莲默默的看着凌君武,没想到自己一介小小的风尘女子,今日竟然有幸得见天子真颜,只是今日之事总觉得这其中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之感,真是奇怪。

四皇子把小瓶子揣入怀中,踌躇了半晌才开口道:“凌兄可愿留下帮我?”

“我并未打算在此地久留。”

“是我勉强了,况且这等是非之地,还是早早离开的好。”四皇子露出释然的笑,“不知凌兄准备何时离开?”

凌君武略作思索:“明日吧!今日便陪轩钰痛饮一番。”

“如此甚好!甚好!”四皇子抚掌开怀大笑。

两人一夜未睡,饮酒聊天,红莲在一旁或为其斟酒,或以舞助兴,直到天际泛白,四皇子伏在案上,迷迷糊糊的睡去,凌君武饮下最后一杯美酒,唤醒倒在一旁的红莲,悄然离去。

一个身着玄色衣衫之人走上亭子,看着睡着的人,在对面坐下,听见自己这人口中含糊不清的喊着“凌兄”,伸手拨开了对方凌乱的黑发,看着那张安静姣好的容颜,叹息一声:“四弟!”

凌君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皇城,红莲跟在后面,脚下虚浮,一路踉跄的走着,心中忍不住埋怨道:真是一个不知怜香惜玉的主子,苦命哟!

“公子!”红莲小跑着跟在凌君武身后,好奇问道,“公子和四皇子是如何认识的?”

“我之于他,他之于我,我们之间算得上是有救命的恩情吧!”凌君武不禁想起了初到人界,身受重伤之时。

红莲惊讶了一番,倒不是对两人的这种关系,而是公子竟然会愿意与她搭话,真是奇了,来时的路上公子可是几乎未同她说过一句话。这下子,倒是轮到红莲沉默了。

红莲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的路,只觉得自己已经把这辈子的路程都走完了,双腿发软,不过她已经不会再说什么休息之类的话了,因为对于凌君武来说,这些都是废话,根本不会理会于她。

前方的小林子里传出兵器相交的清脆之声,这声音连绵不绝,看来这场战斗很是激烈。

凌君武偏离主路,朝着小林子里走去,只见两人剑法精妙,战的正酣。

这两人正是江湖上人称一剑绝杀“鬼公子”,嵩山神剑门少主齐群轲,与身份神秘的“飞云剑”卓不归。

齐群轲剑势决绝,出剑狠辣无情,似有不把对手毙于剑下誓不罢休之感,剑影重重,寒光闪闪。

卓不归却像是在顾忌什么似得,竟然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情况下剑下留情,手脚竟是未能完全施展开来,这剑势也被削减了一大半,因此,原本剑法高于齐群轲的他此刻竟然被压制了。

或许是两人太全神贯注于对方,竟是未能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凌君武和红莲两人。

齐群轲面上带着冷笑与嘲讽,出剑干脆利落,对方的一片衣角被其削断,剑锋划破了皮肤,一丝血腥之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卓不归退后,避开对方的攻击,身上气势陡然一变,整个人犹如一把刚刚出鞘的利剑,而手中的宝剑竟然与本人的气势交相呼应,竟是达到了“凝神”之境。

“凝神”可谓是剑法的最高境界,自身之“精”、“神”化为实质,执掌手中之剑,此时,无论是本人的感官还是反应,都与平时状态不可同日而语。

齐群轲大笑:“好!好!好!卓不归,怪不得你会来挑衅我神剑门,原来是剑法已入巅峰,真是好极了!只是,仅仅如此,难道你觉得我神剑门无人,可由你任意侮辱了吗?”

卓不归定定的看着齐群轲,淡然开口:“你知道的,我来此的目的只为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