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王家上下皆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弄得又惊又喜,但都忙中有乱地动作起来,合家都到外面迎去。众亲戚朋友也觉与有荣焉,甚是欢喜。

这一等虽说没有柳氏等人焦急之时,却听门上管家忙忙上来禀道:“夫人,晋王妃的车驾快要到了……”

柳氏大喜,道:“到哪里了?可告诉阿翁和郎君了?”

管家满面笑容地拭去脸上的汗珠,忙道:“已经使人去告诉了,阿翁和郎君说让夫人和娘子快些准备。”

柳氏忙点头称是。

此事崔氏正在正堂,诸家亲眷朋友的女眷在旁陪着,看见柳氏喜上眉梢地进来,不由心头一亮,提高了嗓子道:“什么事?”

诸位女眷也看向柳氏。

柳氏整整呼吸,笑道:“阿家,咱们家晋王妃亲自给阿家贺寿来了。如今已经快到大门了。”

崔氏一听,又惊又喜,只乐得满面菊花开,道:“快快快,咱们一起迎去。”说罢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又嗔柳氏怎么不早告诉她知晓,柳氏忙扶住了,卢氏也很有眼色得上来挽住另一边。

一旁的女眷们脸上闪过艳羡,也跟了上去。

尽管王润已经下令今次出门她王妃的依仗从简,但是她的品级摆在那里,即便从简,但是也是长长的一队人,浩浩荡荡的在王家门口摆开来。更何况李治担心她的安全,也不敢放任她乱来,又派了他的侍卫与她。——本来要陪她一起来的,但是宫中召唤,不好脱身,只得罢了。

崔氏和柳氏带了一众女眷,到了门口,正好看在前头开道的王府卫兵,而后是一对对的王府人员,再然后方是王妃的珠宝璎珞华盖马车。

王家虽然门第高,但是在这里却是论品级的时代,说起来还没有哪个人比王润的品级还高的。所以当王润扶着丫头的手下车的时候,现场顿时跪倒了一大片。

此时王润还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大片的感觉,真是——爽啊!

怪不得权利能让人疯狂。

迎面对上的王家的众人,因有圣人的旨意,此时站着的只有王思政,王仁祐,崔氏,柳氏,但是却也是微微低头欠身。其后跪着的便是王家其余众人,王润的目光落在王沣,王浚,王澈,还有卢氏等人身上。

看着家人思念欣喜的目光,王润不由鼻子一酸,好在忍住了,满面笑容地下了车,和声道:“快快请起。”

众人方才起身谢过。

站起身后,有些人便偷偷打量这位风光无限的王家出来的晋王妃,看一番,心中便不由暗暗赞叹。果然好个模样,肤若凝脂,眉目如画,气度高贵,温柔娴雅,就光凭这模样,便是万里挑一的了,等闲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即使如今身怀有孕,身形稍见丰满,但却也丝毫不损其风韵。

王家人可真会养孩子,到底是世家大族。听说晋王妃还有几个庶出的妹子呢,是不是站在后面的那两个,模样虽比不上晋王妃,但是却也是美人坯子,教养定然不差……家里有年龄相当的小郎君们的女眷们顿时眼前一亮。

这里王润哪里想得到众人的思想扯得那么远。只是一左一右扶着崔氏和柳氏看个不住。

柳氏倒还罢了,这崔氏却是激动的很。她年纪大了,自小最疼王润,乍乍然王润出嫁,实在让老人家很不舍了一阵。她和孙女又隔了一辈,不好时时去看,心里实在惦记。这次自己寿辰,也没什么愿望,只希望能见孙女儿一面。只是王润身处皇家,行事艰难,老人家体贴孙女,不敢言说。谁想到了今朝,竟真见着人了。让她岂能不欢喜。险些都要落下泪来,只攥着王润不松手。

便是王思政和王仁祐两个,见了孙女儿(女儿)也是欢喜无限。一家子竟在门口说上了。

还是卢氏看着笑道:“咱们王妃回来,也该进去说话,怎么在这里说笑起来了?”

崔氏恍然大悟,笑道:“该打该打,看我老昏头了,润娘咱们进去说话。”

柳氏也含笑点点头,挽着女儿的手往里去,临了给了卢氏一个满意而赞许的目光。

卢氏含笑低头。一旁齐氏却是不屑地撇撇嘴。卢氏只当没看到。跟了往里去了。

进了内院,便见满园喜色,说不出的热闹风流。

到了内室落了座,娘儿几个在一处坐了说话,崔氏拉着王润,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打量个不住,又一长一短拉着说话,只觉满心欢喜。王润也笑吟吟得由她看,见多时不见,崔氏略显清减了,但面色却是不错,精神极好。

王润便拉住崔氏的手道:“大母怎么清减了,可是又挑食了?”

崔氏嗔道:“都是快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贫嘴儿?哪个挑食了?”

王润笑道:“大母还说人呢,从前在家时,总得我看着您,您才不嫌这嫌那,吃东西这个不爱,那个难吃。这小半年的功夫,您就清减了这么些,可见是我不在,您就偷懒了。阿澈这个小郎君,把我交给他的托付都给忘了,等会儿我可该打他一顿。”

众人听她这样说,皆都笑了。崔氏笑道:“胡说,这孩子出了嫁,反倒越发贫嘴了。”又转身对侍女道:“去把三小郎君请来,咱们一起对对质,也好脱脱我的嫌疑。”

侍女忙去了,果然不多时,便见带了一个锦衣少年进来了,王润看去,顿时眼前一亮,眼前俊秀的少年郎,可不是弟弟王澈吗?

王澈走至跟前,待到三步处,躬身行礼,口中说道:“给王妃请安!”

王润忙起身亲去拉:“不可如此。”细细看看与自己有五分相像的眉眼,笑道:“小郎君长得快,才多久没见阿澈,就长高了好些了。”

王澈皱皱鼻子,道:“阿姊,我已经长大了。”

王润捏捏他的鼻子,笑道:“小郎君口气太大,也不怕人笑话,我看你还不懂事的很,瞧瞧,大母都瘦了这么些,我走前嘱咐你好生孝顺大母,你可是贪玩忘了?”

王澈道:“哪有的事,是大母她病了一……”场。

“阿澈!”

话还没说完,便被崔氏柳氏给拦住了,王润心头一跳,忙去看崔氏,道:“大母何时病了,怎么我不知道?”又去看柳氏。

柳氏苦笑,道:“正是你那回受伤的时候,你大母受了惊吓,便病了。你那时还不知道如何呢 ,如何敢告诉你?”

卢氏也道:“是啊,王妃正受了伤,若再把大母的病告诉王妃,岂不是让王妃病上加病?便都瞒下了,好在吉人天相,王妃和大母都好了。”

王润听说是自己引得祖母如此,不由心中一痛,眼泪已落了下了,道:“大母,都是孙女儿不孝。”

崔氏忙道:“傻孩子,说什么呢,是大母身子不争气,不然怎么一点小事都惊不住?你阿翁那么多年的大风大浪我都经多的,何况是你个小娘子的事呢?”

柳氏卢氏也一同劝慰,王润方慢慢收了眼泪。而后一家子便说说笑笑起来。

自己一家子诉说了些衷肠,也该出去了,王润更了衣,由众人簇拥着到了正堂。此时的人已到得差不多了。王家崔家柳家还有卢家的女眷们都到了,衣香鬓影,脂粉香滑,说不出的热闹。

王润便在正座一边坐下,反正她地位最高,又有身孕,别人也不会怪她失礼。

王润看向柳奭之妻郑氏笑道:“舅母,前儿你叫人送来的阿胶红枣好的很,我吃着睡得香。”

郑氏笑道:“喜欢就好,我们家大娘和二娘怀孕的时候就吃这个,最养身子了,生产的时候也是格外顺利的。王妃若喜欢,我再叫人给你送去。”

王润笑道:“那就多谢舅母了。”

柳奭如今已是中书舍人,甚得圣人信任。在朝堂之上,李治除了能与长孙无忌这个亲舅熟悉之外,也就这个颇得圣宠的妻子舅舅还信任些。李治谨小慎微,又怕夹在太子和魏王之间为难,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而柳奭帮助也是让他能避开争斗的原因之一。但柳奭是天子近臣,不好过分结交外臣,而柳府和晋王府不咸不淡的感情维系,便在那些偶尔送送的果儿枣儿里。

王润笑笑,道:“我听说舅舅前些时日得了风寒,可好些了?”

郑氏道:“多亏了王妃送来的的风寒药,他吃了药好多了,只是大夫说你舅舅这是病来如山倒,要好生调养着,不然可耗底子。”

王润惊道:“这么严重?”

郑氏道:“是呢,谁想到这么一个小风寒,竟这样厉害?唉,也是你舅舅平日不知保养的缘故。年轻时仗着身子骨好,到如今老了,就不中用了。”

王润道:“舅母可不许这般说。舅父正当圣年呢!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有病自然要慢慢养的。也许咱们该这么想,好在如今看出了病势,好生调养着就是了。日后才能长命百岁呢!”

郑氏道:“承王妃吉言了。”

王润道:“我那里还有几道药膳方子,我一会回去叫人写了,舅母叫人给舅舅炖了吃,比那苦药渣子可强多了,效果又好。”

郑氏笑道:“还是王妃想得周道,郎君每日吃药倒没什么,只是弄得满屋子药味儿,总显得不好。倒是这个药膳好。”

王润笑道:“这不该谢我,这可是我们老寿星多年的秘方了,你谢她去。”

郑氏便明白这是崔氏集王家崔家之长所成的药膳方子,心中越发欢喜,感激不已。

正要说话,却见那边一片喧哗声,循声望去,郑氏的嘴张成了o型,王润随她的眼神看去,也不由得吃了一惊,忙起身扶了丫头的手过去。

被王思政父子等人簇拥着的正是晋王李治,此时言笑宴宴,款款而来。

王润走进了,才略低□,便被扶住了,李治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别虚礼了。”一手握住她的手。

王润挣脱不开,只好嗔看了他一眼,道:“王爷怎么来了?”

李治笑道:“今日下朝早,我想着今日是大母的寿宴,我身为孙女婿,也该来贺寿才是。顺道接你回去。”

王润抿嘴一笑,低了头,甜言蜜语果然透人心。

王家众人看他夫妻二人这般,心中皆是放心不已。

但是事情真是这般吗?

王润心中有些疑惑。李治虽然仁善,但皇室子弟哪个是简单的?

其后又各自寒暄落座,看向与李治洽谈得十分如意的王思政和王仁祐王沣王浚乃至柳奭及各家族中的亲眷,王润的心中有了淡淡的明了。

今日崔氏的寿辰办得十分隆重,除了族中有头有脸的都来了,便是各家亲戚也都受邀到了。五姓七望百余年来相互联姻,其由于联姻而造成的亲姻关系早已盘根错节,便是崔氏等老人也说不清了。譬如他们并州王氏的家门里,王润他们的曾祖母便是荥阳郑氏,崔氏来自博陵崔氏,孙媳出自范阳卢氏,柳氏虽不是出自五姓,但是她的娘家嫂子郑氏也是出自荥阳郑氏。而别家中,必定也都是来自各家的女子。

今日的寿宴,与其说是诸家给崔氏贺寿,倒不如说是五姓家族的一次大聚会好了。

毕竟如今的大唐不比魏晋南北朝,圣人对于世家的忌惮早已被诸家看在眼里。但诸家在对皇家不屑的同时,又需要靠出仕来提高已经慢慢衰落的门阀的地位。这就形成了诡异的局面。而如何打破这一局面,让众老狐狸头疼了很久。

但似乎是皇家先送出了橄榄枝。

大唐初建,论门阀高低,李唐是如何也比不上屹立几百年的五姓的,大量的人才出自这五姓。各处都要用人啊,怎么办呢?圣人无奈又头疼了许久,终于小小地低了头。皇九子晋王李治要娶亲了,就挑个世家的小娘子吧!

正好,并州王氏在五姓中最式微,王思政征战多年,名声赫赫,但是不愿出仕,其子王仁祐相对其父,才能一般,他的嫡女倒是不错,容貌品德皆上佳,就他家吧!

于是王润便成了晋王妃。

五姓之家兴奋了,这真是个好机会啊!大家都开始动作起来,并州王氏在无形中似乎成了消息集散地,地位也提高了许多。

首先,范阳卢氏也将嫡女嫁给了王沣。王濬虽然娶得不是五姓之女,但齐氏也是高门。剩下还有王澈与两个庶女,将来也逃不出这几家去。

及至今日众家的老狐狸们见了晋王李治。

坦白说,李治生的还是不错的,挺白净的郎君,相较于征战沙场打下天下的李二他少了那份杀戮之气,多了两分文气。但就这两分文气,看在众老狐狸的眼中,却是再满意不过了。

天下初定,百姓思安,五姓之家也需要安定,更需要一位相对宽仁的皇帝来统治——为什么是相对宽仁呢?因为只要坐上了那个位置,基本上不会太善良的。

而且晋王李治看起来和王妃的感情不错哟!

老狐狸们捋捋胡须,非常满意。

不过如果更进一步就好了。

如果……晋王妃不再是晋王妃,而是太子妃,或者是皇后,那她背后的并州王氏便是后族,而与并州王氏相互联姻的诸家,便有了权宜的机会。

几个老狐狸相视一眼,看向正坐的晋王李治,交换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至于晋王在如今太子健在的情况下如何当上太子,他们压根没想这个问题。

李治与两个大舅子相见甚欢,饮了一口酒后,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转过头,却无甚异样,也就罢了。

而此后,他在朝中行走,却发现多了许多方便。从前那些出自世家的官员们,虽然说谨守着尊卑之分,见着他都是毕恭毕敬的,但他们那种骨子里浸透的骄傲却总能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那是数百年的世家大族传承的骄傲,是他们这种几十年的贵族不能比拟的。

但如今,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们与他相处交谈的感觉依旧如故,但是那种骄傲中似乎有夹了温和。

作者有话要说:四个半月了,最近胃口好多了,只是还是挑食的很。酸儿辣女,我重酸爱辣,到底会生啥呢?这时候对孩子的性别有点好奇了。体重倒是没什么变化,如果不算之前因为孕吐而瘦掉的将近十斤的体重的话,现在倒是和怀孕前一样重。大概是本身就比较胖的缘故,感觉现在的腰还是和以前一样“水桶”啊!小肚肚上的肉比较多,所以我对于那据说很神秘的胎动没什么感觉,不知道是还没出现呢,还是脂肪太厚阻挡了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