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的成绩放榜,伶俐俐和吴洛所在的二年七班是全年级倒数第一,班主任在教室里大发雷霆,最后痛定思痛决定组织一对一辅导活动,让班上的尖子生辅导班级差生的学习成绩。

吴洛虽然长得漂亮,但是成绩却一点都不漂亮。

他被分到了尖子生伶俐俐手里。

晚自习下课之后,伶俐俐在教室里认真地给吴洛讲解函数题,吴洛炙热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伶俐俐,伶俐俐再怎么冷静再怎么稳如泰山,脸上也忍不住火烧燎烫,浮起两片红云。

她抬起眼睛,冷清的眸子里像是绽放出愤怒的玫瑰。

“你能不能看这道题,不要总盯着我。”伶俐俐忍无可忍地冷斥吴洛。

吴洛目光灼灼地盯着伶俐俐,唇角勾笑:“谁让你长得比题目好看。”

伶俐俐皱着秀眉,收起习题册,就要起身离开,吴洛拉住伶俐俐的手,他嬉皮赖脸的样子,笑着投降道:“好好好,我认真听讲,再也闹你了,小老师,教教我吧……”

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儿。

伶俐俐就这样忍耐地做了他的小老师一个月,第二个月月考放榜,二年七班的总成绩上升了不少,素来吊车尾的吴洛,竟然也爬到了班级排名的中下游。

“小老师,为了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我请你吃顿饭呗……”吴洛下课后在教室门口拦住伶俐俐。

伶俐俐油盐不进,冷若冰霜的样子,拒绝了吴洛:“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

吴洛插着口袋,看着伶俐俐远去的身影,唇角兴味的笑容逐渐扩大。

那是一种盯猎物的眼神。

男同学从教室里出来,撞了撞吴洛的胸口,取笑他说:“怎么样吴洛?这次碰到铁钉子了吧?”

吴洛垂下眼睑,嗤笑道:“你懂什么,伶俐俐还没领教过我的手段呢……”

男同学眉飞色舞地笑:“是在床上的手段吧?”

众人哄笑,心知肚明的样子。

又是晚自习下课,吴洛故意装作听不懂习题的样子,要伶俐俐讲解,将伶俐俐拖得很晚,班上其他同学都陆陆续续地离开,教室里只剩下吴洛和伶俐俐。

伶俐俐脸上不耐之色越来越明显。

吴洛终于放过伶俐俐:“好了,这道题我懂了,这么晚,你把黑板擦一擦,我送你回家吧。”

今天晚上的晚自习是英语课,英语老师的板书还留在黑板上,供同学们对答案,伶俐俐每次离开教室的时候都会帮忙擦黑板,这次也不例外。英语老师是齐头写的,伶俐俐的个子不够高,于是搬来了小板凳,站在上面,举高手,拿着黑板擦擦着黑板。

夜晚总是会令人放下防备。

吴洛静静地站在伶俐俐身后,看到她高举手臂时,衣服下摆微微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腰肢,肌理非常柔腻,像是会发光的玉,若隐若现,格外诱人。

吴洛的眸子里像是燃起了一把火。

他喉咙发干,唇角勾着玩味的笑,故意将伶俐俐踩着的板凳踢倒,张开双手。

伶俐俐失重的身体跌倒在吴洛的怀里。

他滚烫的大掌如愿以偿地抱住了伶俐俐纤细瘦弱的腰肢,粗粝的大手滑进伶俐俐的上衣里头,握住了她水蛇一般纤细的腰肢,入手的滑腻令吴洛微微叹息。

心脏剧烈跳动。

烈火燎原,色令智昏。吴洛忍不住趁乱掀起了伶俐俐的衣服下摆,要用眼睛虔诚地膜拜伶俐俐如同水蛇一般滑腻而柔软的腰线,和她背上诱人的腰窝。

然而入眼的青紫红痕却令吴洛震惊。

他早已知人事,伶俐俐背上斑驳的红痕只会令他觉得是欢爱过后留下的爱痕。

“这是什么?”吴洛愤怒地将伶俐俐压在黑板上,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伶俐俐,他咬牙切齿地问,“你已经和别的男人做过了吗?”

伶俐俐脸上慌乱的红晕尚未褪去,她挣脱吴洛,羞愤道:“你在胡说八道些说什么?”

伶俐俐的羞愤看在吴洛的眼里,只觉得她是被拆穿冰清玉洁的外表所以恼羞成怒。

吴洛的眼睛幽深得见不到底,他冷笑着说:“既然已经是个贱货了,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滚烫的薄唇粗暴地吻住伶俐俐因为惊呼而微张的红唇,毫无阻拦地长驱直入,炙热的手甚至无礼地往下摸索,伶俐俐从失神中回过神来,狠狠推开吴洛,反手打了吴洛一巴掌:“王八蛋!”

伶俐俐连书包都没有拿,就红着眼眶,逃命一般逃出了学校。

第二天,伶俐俐是烂货这个消息在班级里不胫而走。

小道消息越传越离奇。

“听说伶俐俐早就在十一中被搞烂了,还为老师打过胎呢,真是不要脸!”

“平时还装得多冷艳高贵呢,其实还不是一个破鞋!”

“你说她经常称病不过来上课,是不是出去卖被搞得下不了床呀?”

伶俐俐握紧拳头,平静如水的眸子里绽放出怒火的颜色。

“我没有!”

可这点反驳在那群孩子眼里只能是狡辩。

明明都是还在念书的孩子,但说起下流的话来,却一点都不输给成人。这个世界上,最伤人的从来都不是阴险老辣的阴谋家,而是最天真无邪的谎言。

年轻的孩子充满青春期的戾气,他们觉得自己代表正义,却在用正义的大刀屠戮无辜的少女。

无处发泄的燥欲之气尽数发泄在这个可怜的少女身上。

伶俐俐人生中可以称之为噩梦的时代渐渐来临。

她的桌子抽屉里总是会出现各种死老鼠和灌了牛奶的避孕套,桌面上被修正液涂满了“烂货”两个字,椅子上总是会有人故意泼水,经常上课的时候书本消失,被同学们被空掉的饮水机水桶砸脑袋和后背,课桌被突然踹飞,书本散落一地,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都会被哄堂大笑。

他们围着她指指点点,脸上鄙夷的神色毫不掩饰,仿佛她是什么污秽的妖物一样,会脏了他们代表正义的眼睛,他们想要把这个妖物驱除出境。

吴洛坐在班级最后一排,对着这一切冷眼旁观,甚至毫不在意地转过头和外校女生调笑。

伶俐俐变得越来越沉默。

走路永远低着头,缩手缩脚。

不敢去密集的人群。

不敢抬头去看其他人眼中残忍的笑容。

原本和她要好的几个女孩子也渐渐不敢找她玩了,怕被牵连,她们惹不起。

伶俐俐被彻底孤立。

她在被一整个班集体的同学集体霸凌,仿佛被光着身子扔到了一个孤岛,所有的*和羞耻都任人观览和嘲笑,他们对着她羞于启齿的*发出刺耳的嘲笑。伶俐俐害怕这样盛气凌人却又无恶不作的他们,伶俐俐的眼神闪躲,发不出声音,衣不蔽体,没有半片遮风挡雨的地方。

世界分崩离析。

没有人可以救她。

她告老师,只会招来更加残忍的报复。

她告家长,只会迎来父亲更加冷酷的毒打。

“一定是你自己不知检点,所以你们班上同学才这么对你!他们怎么不欺负其他同学,就独独欺负你一个呢?!”父亲慈善的脸变得狰狞,如同怒火中烧的怪兽,他挥舞着皮带,如同挥舞着燃着烈火的铁链,在伶俐俐的背上抽过一道道火辣辣的红痕,“要你不知检点!要你不听话!”

被毒打的伶俐俐躲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苍白的脸上,流着滚烫的热泪,她低低的啜泣,不停地求饶,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知道错了,却没有唤醒父亲半丝理智。

那细细的皮带劈头盖脸抽到伶俐俐的手臂上、伶俐俐的背上,像是刀割一样,疼得她瑟瑟发抖,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

她觉得自己的伤口在溃烂,在流脓,翻出血肉,露出白骨。可为什么没有人看到呢?

为什么没有人救救她?

为什么要打我呢?

她如同受伤小兽般瑟缩地呜咽低叫,哭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在学校如何被欺负都不会落下的眼泪,在亲人面前却如同决堤洪水,哭得声音上气不接下气。

天昏地暗。

伶俐俐仿佛看到自己在黑暗的泥沼里痛苦挣扎,那只惨白的手臂不停地挥舞着,无力地挣扎着,她想要抓住稻草求救,可手里空旷旷的,什么也抓不住,连稻草都吝啬给予她希望。

伶俐俐绝望缩成小小的一团。

黑暗之后,就会有光明。

可是你说的光明,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她的嗓子早就哭哑了,没有人听到她痛苦的声音,更没有人握住她惨白的手臂。

伶俐俐苍白的脸上,渐渐溢满绝望的伤痛。泪水落得越来越急,一声声哽咽在喉咙里,她浑身都在发抖,心脏像是被人用冰冷的刀切成一片一片。

她感觉血液被抽干,滚烫的血液渐渐变凉,那种失血过多的无力感。

你们救救她呀。

救救她。

为什么黑暗没有尽头?

……因为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光明。

学校里再也看不到伶俐俐的身影,她的桌椅空荡荡的,抽屉里没有死老鼠,也没有避孕套,她的父亲给她请病假,反正伶俐俐每个月都会请病假,所有人都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还在嘲笑:“估计又在外面被野男人搞得下不了床了吧,每次都是称病,也不知道换个新鲜点的理由……”

大家站在同一个正义的营地里,对代表污秽和罪恶的少女发出嗤之以鼻的嘲笑。

直到有一天。

“我听说,伶俐俐之所以没有来学校,是因为她被家暴了。”

“真的吗?不是吧,这么惨……”

“真的,我以前好像也听谁说,她父亲总是喝醉酒用皮带抽她,所以她才不穿长裤呢,因为小时候被家暴,腿上有皮带抽过的红痕,留了疤,消不掉了。”

吴洛有些恍惚。

本来还在和女同学缠绵亲热的吴洛,突然回过头来,问他们。

“那背上也会有红痕吗?”

“何止是背呀,真家暴起来,那手臂,背,和腿上不得都是红痕呐!也真是可怜,怪不得老是请假……吴洛,诶?吴洛你去哪里?马上就要上课了,你现在去哪里呀?吴洛!”

吴洛沉着脸,奋力向校门口奔去,门口的保安拦住他问他哪个班的,吴洛停都没停一下,挥手推开保安怒吼:“你给老子滚开!”他从栅栏上翻越过去,朝伶俐俐家所在的方向疯狂跑过去。

什么上课,什么老师,他统统听不到了。

耳边是狂风呼啸的声音。

就像他心里巨大的轰鸣。

脑海里只能浮起最后伶俐俐那越来越苍白的小脸,和她那双沉如死水的黑眼睛,没有半点光亮。

她为什么不哭呢?

被那样欺负的伶俐俐,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落下一滴眼泪。

为什么不屈服呢?

为什么不哭呢?

吴洛跑到伶俐俐家门口,撑着膝盖,不停地喘息着。

他抬起头,看到了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的哭泣的伶俐俐。

她脸上的眼泪像是流也流不尽一样,惨白的小脸,绝望地哭着。

吴洛的心脏骤停,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伶俐俐的父亲正面目狰狞,高举铁棍毒打伶俐俐。伶俐俐颤抖地抱着手臂,流着眼泪,缩成小小的一团,浑身都在瑟缩发抖,她躲在院墙的角落,求饶地看着父亲,哭得声嘶力竭,明明是在看不到阳光的阴影里,她惨白的小脸却是那样清晰地映入吴洛的眼底。

刺得他的心脏抽疼。

周围的邻居都在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

“真是可怜哟,摊上这么个爸爸……”

“你别管,上次隔壁老陈就是上前劝,结果被老伶打破了头,那血流得哟……”

“你没看到他手上拿着铁棍吗,还是报警吧……”

“警察哪里管这家务事啊……”

吴洛如梦初醒,疯狂冲了进去,将伶俐俐的父亲狠狠推开,他蹲下身子,喘着气,手伸出来,对伶俐俐说:“跟我走!”不等伶俐俐反应,就伸手握住伶俐俐缩成一团的冰凉的小手,将她牵了起来,再也没有放开过,他带着她,冲破人群!冲破黑暗!冲向远方!

伶俐俐的父亲将铁棍远远砸到吴洛的背上。

吴洛闷哼了一声,脚步没有停顿一下,拉着伶俐俐疯狂地往前跑。

仿佛身后是万丈深渊。

那只在黑暗的泥沼里不停挣扎求救的手啊。

那只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

终于在它完全被黑暗的泥沼吞没前,被一只强健有力的大掌握住。他将她的身体狠狠拉离黑暗的泥沼,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停顿,像天神一样,将她救出深渊。

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逃出最黑暗的世界。

带着她去看朝阳的破晓。